素瑤之巔，景色清幽，百花飄香，玉宇瓊樓，神秘端莊。

秦玉聽著許道靈講述素瑤峰的奇聞異事。仙山有靈，這才能孕育出不凡之人，行不凡之事，滿懷期待的想要見識一下素瑤峰主。

秦玉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實際，可那又如何呢，生活總需要一點盼頭。

正值晌午，許道靈帶著秦玉到芙蓉居用過午飯。

品類繁多的芙蓉居里，兩人只挑了幾分免費的白飯青菜。

盡管其它食物色香味美，但奈何口袋空空，有心無力。

靈石，靈米，靈材，靈器……都是修仙界里的銀兩。

一聲嘆息，最后秦玉不舍的轉頭出了芙蓉居，饞蟲還未止歇，腦袋里回味著酒醉鴨肝、百子冬瓜的誘人芳香，心里不斷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吃個痛快。

素瑤峰腳，百鳥爭鳴，卻是少了往日里的人聲鼎沸，走了一會，不見半個人影。

秦玉這時才想起今天是外門仙師的講道之日。

趕緊央求著許道靈帶他去見識一番，雖然現在無法修煉，但滿足好奇心卻沒有絲毫毛病。

所謂的外門講道大多是敷衍之舉，除非偶爾遇到那么一兩個認真負責，真心講道，其他的也沒什么意思，去了也就湊個人頭數。

但看著眼睛明亮放光的秦玉，不好拒絕他，唉！這種事經歷一次就明白了。

兩人朝著明經堂走去，一路上并未遇到其他雜役。

許道靈臉色有些難看，心里暗自驚嘆了一句，“難道這次講經明道的人是他？”這可不妙啊！

秦玉只見許道靈匆匆趕路，眉目間有些焦躁，想來是什么急事，話不多說，秦玉趕緊跟了上去。

只是這才剛剛趕到明經堂外，里頭就踏出一道人影。

這人秦玉好像認識，他鄒了鄒眉，方才想起正是初到那天對他升起莫名怨念的人。

“劉立見過許師兄，還有這位師弟。”

雖然劉立態度恭敬莊正，秦玉還是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竊喜，暢快。仿佛抓住了二人什么把柄一般。

“師兄師弟，今日乃是每月的傳道日，你二人為何這般遲緩，難道是看不上顧仙師？”

底氣十足，威嚴凜然，劉立自持背后有仙師撐腰，說話都痛快幾分，“我倒是聽說某人曾經是宗門天才，怕是看不上這區區雜役閣。”這一句卻是劉立小聲暗道。

“顧元真，果然是他，這個雜役甚至外門中名聲遠揚的‘在世名師’。”這一次也只能自認倒霉了，許道靈心里自責不已，卻是沒想到今日來的竟是個嚴苛古怪的老頭。

“二位出示令牌吧！”劉立神色桀驁，語氣自是藏不住歡喜，一次報復了兩位心恨之人，真是蒼天有眼啊！

這劉立自從入了雜役閣之后，心中總舍不去世俗皇子的貴氣傲慢，被明心羞辱幾次后，自是記恨上了許道靈，往日也沒什么機會。像今天這般居高臨下的對話，還是第一次。

卻只見劉立上前，一把抓住兩人的檀木令牌，一邊將二人遲到一事記錄在功績薄上。

功績薄記錄各個雜役弟子的表現好壞，平日放在雜役閣里，也只有顧元真這等固執的人才會走著一道道繁瑣的程序，從雜役閣借出功績薄。

可憐的秦玉還沒完成一次任務，功績薄上卻多了一次丁下。

雜役任務共有四等，甲乙丙丁，完成優秀者可評的上等，依次往下，丁下等便是最為差勁，不僅沒有獎勵，反倒是要受些處罰。

秦玉沒弄明白，來不及問話許道靈，便聽到劉立嘴里連珠般說道：“進去吧，莫要讓顧仙師久等了。”

許道靈看著秦玉，苦笑道：“這次卻是我害了你，待會莫要多說。”

秦玉摸不著頭腦，不過遲到了受點處罰，上輩子就已經習慣了，這倒是沒什么好辯駁的。

進了明經堂，秦玉倒是想不到雜役如此之多，大概四五百人，恭敬的坐在蒲團上，坐姿端莊，但臉上卻是無聊至極，來這大多為了那一次功績評判，否則誰會來聽這重復百遍的流云仙史。

看著三人踏入，講壇之上，顧元真兩眼一瞪，眉毛緊皺，臉漲的通紅，已是怒氣沖沖。

很久了，連顧元真也記不清上一次有人明目張膽的遲到，是什么時候。他放下手中的史冊，露出一絲微笑，下方坐著的雜役們不由得顫栗，心里暗道，來了來了！

顧元真徑直來到秦玉二人面前。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頭戴紫陽巾，身穿八卦衣的老年道士，鶴頂龜背，面色紅潤，神態威嚴。倒是氣質非凡，在這一眾雜役里似鶴立雞群。

“你二人為何遲到？”

秦玉耳朵里嗡嗡作響，這一問便施加了問心之術，心性較差之人，頓時屁滾尿流，什么實情真相統統抖落而出。

秦玉有心辯解，這種事情，前世熟絡無比，什么睡過頭了，什么記錯日子，更有的直言家里遭賊了。

不過秦玉卻記住許道靈先前提醒，有些心動，卻還是安下心來。

許道靈暗自叫苦，遇上誰不好，偏偏是這個六親不認，油鹽不進的老道士，若是其他人還能給他一分面子，可這……

“怎么不說話了，以為這就可以糊弄過去嗎？”

顧元真冷冷笑道，怒氣漸漸收斂，轉之是一片陰沉嚴肅。

“今日我原本是想講解引氣入體，以及修道諸要，可這興致卻是被你二人敗壞了。”

“罷了！不講了，老道這就打道回府。”

顧元真回頭收拾史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這一下秦玉可是犯了眾怒，雜役中不少人都指望著仙師點撥幾句，單純靠自己胡猜瞎想，這輩子大概無望進入外門了。

一時間百余道憤怒的目光便聚集在秦玉二人身上。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早已踏入仙路，這指點卻無關緊要，一個個作壁上觀，看著一出好戲，撓有興致。

相比許道靈的淡定從容，秦玉卻顯得有些尷尬，如芒在背，總覺得臉上有什么東西黏糊糊的。

秦玉心里有些惶恐，要命的是，遲到自是有錯在先，想反駁都沒法子。

驚慌之下，秦玉手忙腳亂。

“仙師，還請留步。”

“今日因我有傷在身，不慎遲了時刻，盡是我一人之錯還請仙師留情，不要牽連其他人。”秦玉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

聽到秦玉開口辯解，許道靈暗道不好。

果然，插上了嘴，顧元真停下了腳步，心里道：今日就要教教這雜役如何做人。

臉上卻是呵呵一笑，“好啊，既是因你而起，那就罰你一人好了。”

又道：“我也不欺負你，若你能答出來我的問題，那此事就此作罷，若是答不上來，只得嘗嘗那幽牢的滋味了。”

蒲團上的一眾雜役會心一笑，果然如此，本來忍忍就過去了，現在被揪住把柄，一旦答不上來，被送進幽牢，那滋味……此時怒氣漸消，看向秦玉的目光多了幾分可憐之意。

這繁復枯燥的流云仙史，那個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精研細讀，似乎預見了秦玉的悲慘命運，一些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亦如凄慘的前奏。

秦玉沒有聽出此中的門道，事情有了轉機，不由得嘆了口氣。

“流云仙宗七百五十年前發生了什么大事？”顧元真開口一問，即難住了，雜役們搖頭晃腦，不知其解。

七百五十年前？

秦玉想著，這倒是簡單。

前鳳鳴峰峰主在正魔之戰中不幸戰死，鳳鳴峰持續幾百年動亂不安，直到后來青鸞橫空出世，鎮壓群雄，獨占山峰，這才止住了一場流云內亂。

事關青鸞，秦玉多了分心思，自是清楚無比的答道。

交頭接耳的竊語漸漸平息，秦玉清晰稚嫩的聲音回蕩在明經堂內。

答出來了？難以置信。

顧元真也是呆了一息，平日里多是他自問自答，今日竟有人答出來了，一時來了興趣，接連問了幾個問題。

整本雜役須知都烙印腦海，秦玉自是對答如流。

哈哈哈，顧元真狂笑不止，弟子易得，知己難尋。終于有人理解我了，顧元真執拗的給雜役、外門弟子講解流云仙史，為的就是培養弟子對宗門的忠心，只是數十年來不被門人理解，苦苦支撐，顧元真亦是心神疲倦。

不過今日倒是尋了個好苗子。

不負此生啊！

顧元真便覺得往日受的諷刺挖苦統統燼滅，苦盡甘來。

笑聲翻過一波又一波。

顧元真拿出史冊，一問接一問，不知不覺間，問道了引氣決。

秦玉道出了自己的理解，靈氣重在感應親近，而非蠻力奴役，靈力是有生命的存在……

一群人如癡如醉，種種奇思妙想卻是真理無疑，往昔云霧皆隨著這稚嫩的聲音消散。

更有幾人悟的關鍵玄機，當場突破修為。

一問一答，便如圣人論道。

最后顧元真已經問不出什么，啞口無言。

只是目光熾熱如火，死死的盯著秦玉，就如看一件稀世珍寶。

一絲一毫的將秦玉刻進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