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的是,與變異人決斗是針對考驗世家繼承人的武功而設定的,所以待會兒你們四個除了可以帶一名人同往外,其他人只能站在高臺上觀看”
其他人面面相覷,朝家第一個不同意:
朝夫人:“不行,江湖主,欣兒乃是一介女流,不說武功如何,光是體力就不及他們,您的這個設定是否對我朝家有些不公平?”
朝石明:“不錯,朝某的兒子已經死了,如果唯一的女兒再出事的話讓朝某今后如何是好?再者欣兒已是你們虞家媳,腹中還有江湖主您的孫子,還請江湖主看在欣兒腹中孩子的份上,準許欣兒不參與這一項教讀”
底下紛紛傳來不公平,不可以的議論聲,虞則不容拒絕道:
“正是因為看在我未來孫兒的份上,朝欣今日才更要參加,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將來孩子出生后會知道他有一個為了公平不問親情的祖父和父親,有一個勇敢的母親”
“再者朝欣是你們的女兒沒錯,但她更是我虞家的兒媳,雖然今天她屬于你們朝家女,但世人皆知她已與柏兒成了親,若是打著我虞家的名號不參與任何行動,那么今日朝家主及每一個朝家人都不應出現在此地”
“你們疼愛朝欣,我虞家也疼愛她腹中胎兒,如果不是為了你們朝家需要有人參與,你們以為我虞則會讓我虞家媳出來冒險嗎?更何況她還有孕”
“不然朝家主親自參與嗎?”
幾番連問下見朝夫人居然還點頭,要開口讓朝石明參加時,虞則嗤笑道:
“今日所設乃是為了小輩而設,若是朝家主都參加了,是不是本主、北堂家主和隋家主也要親自上陣?”
“朝家主,枉你活了五十多歲,竟這般糊涂,幾個小輩的比賽你都要上場,敢問你的臉呢?你朝家的臉呢?”
被如此奚落是朝石明從未想過的,尤其是當著這么多小輩的面奚落的,朝石明一時面子掛不住,很想就此甩臉走人,但如今的虞家不懼怕任何世家,自虞則挑破了變異人是他虞家所操控,自徹底和幾大世家挑明關系后虞家這一年多都在找機會想滅了他們三大世家,所以如今才會這般不顧他朝家的面子,朝石明知道虞則是想讓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翻臉,為的是借機讓他朝家不復存在。
想通了其中的利弊關系后朝石明閉了閉眼,決定忍辱負重,拱手陪笑道:“抱歉,是朝某考慮不周,一時擔心女兒和她腹中胎兒的安危這才有些口不擇言,還望江湖主和各位見諒”
朝欣過了兩個多月的水深火熱的日子,當初想成為人上人的目標早就被磨滅的無影無蹤,尤其還被那晚上虞柏的話嚇到了,所以現在的朝欣只想護住朝家和腹中胎兒。
對上朝石明和朝夫人擔心而隱忍的眼神,朝欣搖搖頭,安慰道:
“爹爹,娘親,欣兒無礙,欣兒是朝家人,朝家沒有逃兵,我是女兒身又如何,但女兒自小在訓練營長大,這么多年武功不說比誰高,但自保是沒問題的”
朝家兩人欣慰的看著女兒,但為了朝家的將來,他們沒有其他選擇。
看著這一幕父慈母愛女孝的畫面,北堂傾低頭看著朝依的反應,見朝依面無表情,眼中無波無瀾,只是平靜的看著那一幕而沒有任何傷心失落時,北堂傾表面上放下心,實則內心還有些擔心。
而虞則則哈哈大笑,表情甚是欣慰道:
“不錯,這才是我認識的朝家人,才是我虞家媳,而且此次決斗點到即止,若是待會兒有誰不敵,我虞家歡迎諸位——認輸”
掃視了一下眾人,虞則高聲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么接下來有請幾位先確定一下選誰和你們去參與變異人決斗”
虞柏和江琴尋一起,北堂傾無視了北一的眼神,毫不猶豫的選了朝依,隋青是和隋家主為他選的一名心腹,至于朝欣則是和朝家大弟子朝二一起。
看到這一幕朝依有些好笑,說來也確實可笑,當年他還是男兒身的時候,作為朝家這一輩的第一名男子,名字也叫朝一,卻不是朝家寄予厚望的大弟子朝一,而只是朝家兩人懶得想名字他才叫了朝一,至于這個朝二,雖然只是個二,卻是朝家實實在在的大弟子,大師兄。
見幾人都選定了人選,虞則宣布了開始。
四個決斗場分割而開,位于四個方向,四十個變異人分別被四個空間足以站五十個人的大鐵籠困住,外面罩著一層黑布,當外面那一層黑布掀落時,很多人人才算是見到了這真正意識上的變異人,從前只聽虞家的人說有多厲害,見過的時候還是一年多前虞家挑破與三大世家關系的那次,再然后便是這次。
“各位別看他們此時沒有反應,都是被鐵鏈束縛住的,待會兒本主的琴聲一響,他們便會開始攻擊人,不過你們放心,我發布的是只決斗不傷及性命的命令,所以你們大可不必擔心自己會允命于此”
“還有一點本主要通知各位,待會兒開始時希望你們都使出自身的本事,千萬不要藏拙,畢竟本主的這些變異人現在已經進化得越來越厲害了,若是你們藏拙而不付出全力被不小心傷了甚至是就此丟了性命,本主都概不負責”
朝夫人滿是擔心的叮囑朝欣:“欣兒,待會兒你一定不要逞強,若有一點不適立即叫停,你和腹中胎兒最為重要”
連朝石明也放下了自身的面子,忙叮囑道:“你娘說得沒錯,朝家可以不要面子,但你和腹中胎兒的命一定要保護好”轉而囑咐朝二道:“你要記住,以小姐和小姐的孩子為重,萬萬要保護好她們”
朝二拱手作揖:“是家主”
隋家主也在叮囑隋青:“青兒,萬不可沖動,你的命最為重要”
隋青點頭,拱手回道:“是,父親,孩兒知道了”
朝依頭挨著北堂傾,小聲嚷嚷道:
“唉,北堂傾,你看人家都有人叮囑要以命為重,咱兩怎么就沒個人叮囑呢?”
北一張口想說自己剛才是想說兩句的,但被他家公子阻止了,然而一接觸到他家公子的眼神時只好繼續閉嘴,當做沒聽到朝小姐的問題。
北堂傾溫和道:“你的命最重要”比這里任何一個人的重要,比他的重要。
朝依尷尬的牽了牽嘴角,她明明只是隨口說了那么兩句,絕沒有抱怨或是真的想有人叮囑的意思,但她的命最重要什么的真的很讓人心跳。
“那個,我們的命都很重要,都很重要”
虞則宣布了開始,四個組八個人各挑了一個鐵籠進去,剛進去便有人落了鐵籠的鎖。
虞則在眾人只顧著看鐵籠的方向時讓人將琴抱了上來,在沒有人反應過來時將琴奏響。
所以眾人只聽一陣琴聲,偏過頭看向虞則的功夫,底下鐵籠中的變異人已經開始有了反應,從蘇醒轉為暴動,再到徒手掙斷鐵鏈。
先發起打斗的是隋青那個鐵籠,然后是虞柏江琴尋他們,再是朝欣那個鐵籠,最后是北堂傾和朝依這兒。
躲閃了幾下后北堂傾護在朝依的身前,朝依掃視了一圈這些變異人,和北堂傾說道:
“果然,這些變異人都是不怕死也無法被輕易斬殺的,你這么高的武功,剛才卻要連續斬殺數下才能殺死他們,咱們進來已經快一炷香了,都才只斬殺了兩個變異人”
北堂傾低聲道:“嗯!”
朝依語氣擔憂“不行,再這么下去我們的體力遲早會完,不是被他們纏死就是要累死,北堂傾,你護著我”
北堂傾沒問原因,只是把朝依護在身后,用劍抵擋在前面,有變異人上前就攔著,為朝依殺出了一個安全的角落。
朝依解下腰間的藏物袋,將琴從里面拿了出來。
調了一下琴調,眼看北堂傾的體力越來越不支,還有一個變異人正要在北堂傾顧及不到的背后偷襲時朝依急忙奏響了琴聲,在那個變異人的鐵鏈沒纏上北堂傾的脖子時及時止住了變異人的身形。
朝依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只想著控制住她和北堂傾這個鐵籠里的變異人便罷,但余光看到朝欣的背部已經被鐵鏈打了一下,有個變異人的鐵鏈正要朝著朝欣的腹部打去的時候朝依也控制了那個鐵籠里的變異人。
朝依不是犯賤,事到如今還在渴求朝家人的好感,她只是覺得朝家人對自己縱然萬般不好,但把自己養大成人還給了自己十六年無憂無慮的生活這一點是無法忽略的,而且朝欣這人其實并沒有多壞,說白了她只是嫉妒父母對一個外人都能做到人盡皆知的好,哪怕是假的也做了十六年,但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卻連關心都做不到光明正大時生出的嫉妒。
所以朝依沒想過要和朝欣計較,歸來后也沒想過和朝家再有什么關系,但眼睜睜地看著朝欣死去朝依卻是做不到的。
當高臺上的虞則發現自己的琴音對北堂傾和朝欣兩個鐵籠里的變異人沒用之時,虞則目光陰狠的盯著正在彈奏的朝依,心下滿是不可置信,因為朝依所奏并不是邪曲,是一首雖然陌生但并沒有特色和疑點的曲子。
然而就是這么一首平平無奇的曲子竟有控制他操控的變異人的能力,不,不能說是控制,是安撫,沒錯,朝依所奏的曲子具有安撫變異人暴動的能力。
虞則不由加強了控制變異人的曲音,但是那兩個鐵籠中的變異人還是沒有絲毫行動,一個個安靜的垂下腦袋站立在那兒。
臺上的人都面帶驚訝和疑惑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間都沒有顧及到隋青和虞柏江琴尋那兩邊。
“??!”
直到一聲慘叫聲響起,眾人看過去時才發現隋青的左手已經被變異人生生扯斷了,從肩膀那里整只手都斷了。
此時的隋青疼得滿頭冷汗,捂著自己的肩膀,至于和隋青進去的那個人不知何時已經被變異人硬生生扯成幾瓣死掉了,再看向角落里,那是一顆還在跳動的血淋淋的心臟。
隋青被變異人逼的連連后退,嘴里斷斷續續的喊著求饒和救命,隋家主急得跑到了虞則的面前:
“虞則,你給我住手,虞則!”
然而虞則因為想和朝依比個高低,半頁曲子反反復復的彈了數遍,面對隋家主的喊叫和隋青的求饒聲充耳不聞,手下的琴音依舊沒停。
但虞則彈奏時周身形成了一層保護圈,所以就算隋家主想要打斷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變異人越來越逼近隋青,直到隋青退無可退,眼見著那些變異人的手都伸向了隋青,下一秒隋青就會被撕扯成幾瓣時隋家主雙目赤紅,撕心裂肺的喊到:
“青兒”
千鈞一發之際不是朝依救了他,而是虞則手中的琴弦斷了,在虞則毫無規則一遍比一遍彈奏得快時琴弦終于支撐不住斷了。
隋青急忙跑了下去,用劍斬斷了鐵籠的鎖,把已經被嚇暈的隋青扶了出來,第一次不顧場合沒和眾人打招呼就帶著隋青離開了。
朝家眾人此時也在圍著朝欣關心,朝夫人則直接抱住了朝欣,臉上滿是劫后余生:
“欣兒,你沒事吧?”
朝欣搖搖頭:“我沒事”
朝石明:“可有什么不適?腹中孩子感覺如何?”
朝欣捂住肚子,搖頭:“我很好,孩子也沒什么問題”
朝夫人:“沒問題就好,沒問題就好,剛才真是嚇死我和你爹了”
朝石明吩咐道:“咱們先回去,你背上的傷得先處理”
朝欣摸了摸那道傷口,點點頭:“好”
只是離開時朝欣的眼神不由自主看向臉色蒼白,被北堂傾抱在懷里的朝依,眼里帶著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朝依雖然覺得自己對曲譜早已爛熟于心,不會出錯,但畢竟是第一次彈奏這么長的時間,而且剛才還和虞則斗了那么長時間的曲子,體力消耗明顯,臉色已經漸漸蒼白。
最后是北堂傾扶著出來的,北堂傾雖然也被變異人纏得消耗了不少體力,但北堂傾是個男人,而且后來自朝依安撫住變異人后北堂傾的體力也在逐漸恢復,所以哪怕已經經歷過一場廝殺,但北堂傾依舊面色無異。
拒絕了北一等人想要幫忙的意思,北堂傾將朝依打橫抱起,向門外而去。
卻被江琴尋攔住了腳步:“北堂公子且慢”
北堂傾駐足,臉色有些陰沉的看著江琴尋:“讓開”
江琴尋拱手作揖:“北堂公子,朝姑娘體力消耗厲害,虞家早已為幾位備下客房,北堂公子可抱朝姑娘前去休息”
北堂傾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再次重復道:“讓開”
江琴尋:“北堂公子,今日之事疑點重重,就算現在你們回凍天堡了,恐怕最多明日,虞家便會有人來通知北堂公子與朝姑娘再來虞家,與其如此,北堂公子不如和朝姑娘先在虞家歇息,等江湖主醒來問過幾位問題后自會讓你們回去”
北一拱手作揖,問道:“可是隋家和朝家已經走了,為何我們北堂家的人不能離開?”
江琴尋輕笑:“不,江某剛才說了最多明日早晨江湖主便會派人通知隋、朝二家的人回虞家商討,江某也是為北堂公子著想,與其抱著朝姑娘連夜奔波明日還要過來,不如今晚就在虞家休息,北堂公子,您覺得呢?”
“我若……”
朝依抓住了北堂傾的手,對北堂傾搖搖頭。
語氣帶了些虛弱,輕笑道:
“那便謝過江館主的款待了,我們歇下便是”
北堂傾看著朝依虛弱的小臉,沉聲道:“帶路”
江琴尋喚來人帶北堂傾等人回準備好的客房休息,意味不明的看著抱著朝依的北堂傾,內心竟生出一種毀滅的沖動,最后消散。
朝依在半路上就累暈倒了,再醒過來時已是亥時。
捂著額頭慢慢的坐了起來,朝依毫無意外的看到了亮如白晝的房間,這里是虞家的客房,那么這些蠟燭肯定是北堂傾讓人拿來點上的。
正思考北堂傾去了哪里時,北堂傾端著食盤推門而入。
“醒了?”
朝依:“嗯,我這是昏睡了多久?”
北堂傾端著白粥來到床邊,把白粥放在床邊的凳子上后,扶著朝依坐了起來,拿了兩個枕頭將朝依的身子墊平才輕聲回答:
“你太累了,昏睡了三個時辰,現在感覺如何?”
朝依輕笑:“看來我還是不太行,我以為完全沒有問題了,沒成想竟生生累暈了”
北堂傾喂了朝依一口粥:“你很好”
確實已經很好了,虞則練習曲譜少說也是好幾年了,而且本身還有深厚的武力傍身,朝依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身上還沒有任何武力波動,卻能安撫住虞則操控的變異人,更是在虞則的琴弦斷了暈倒之后才開始顯露疲憊,累暈倒也是在回來休息的路上才暈倒的,單單這樣就已經超過虞則很多了。
朝依咽下嘴里的白粥,面帶疑惑的看著北堂傾:“你為何不問我從哪里得到的這種曲譜?也不問我為何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卻已有如此深的成就?”
北堂傾面無變化:“你想說時便說”
朝依輕笑:“北堂傾,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善解人意?”
北堂傾搖頭,誠實道:“沒有”
朝依了然的點點頭:“那看來我還是第一個這么夸你的人”
正了正臉色,朝依表情隱隱有些擔憂:
“不過明日咱們還有一場口頭戰爭要打,也不知道今日我這般落虞家的面子虞則會對我們做什么”
北堂傾喂了最后一口粥,放下碗后用袖子給朝依擦了擦嘴邊,輕聲道:
“無礙,我護著你”
朝依眼里帶笑,理所當然道:“我自然知道你會護著我,但北堂傾你要記住,護住北堂家,別給虞則任何可乘之機才是最重要的”
北堂傾點點頭:“嗯!”
沒說出口的是朝依也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