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依在房內無精打采的趴著,看著桌上的紅紅。
“紅紅呀!你怎么不提醒我要把你還給北堂傾呢?”
紅紅叫了兩聲以示抗議,然后身子一躍,跳到了朝依的懷里,小爪子緊緊抓著朝依的衣袖,小眼神略帶控訴和可憐的看著朝依,似乎在說明明你才是我的主人,為什么要讓我和他回去?
朝依挑挑眉:“紅紅?。∧氵@就不對了,你是北堂傾帶回去的,那他就是你的第一個主人,你不能因為比較喜歡我就不認他是吧?而且北堂傾又沒說過把你送我的話”
“喵~”
繼續叫,反正貓爪子不松開就是了。
朝依:“雖然北堂傾那個人是太過冷淡了些,太過沉默了些,也太不會哄人了些,但咱們不是啊對吧?所以咱們不能這么沒良心”
“喵~”
紅紅控訴的貓眼看著朝依,讓朝依又想起在郊外的時候北堂傾說自己是不是負心漢了,就這么個眼神,仿佛自己要拋棄了它似的,倒讓朝依真有種自己是負心漢的感覺。
唉不對,她明明只是個女子,就算是負心漢性別也不對???
搖了搖頭,朝依揉著紅紅的毛發,想不通怎么就因為一只貓的眼神想到那些去了?
“小姐?”
朝依回神:“莫叔嗎?進來吧!”
“小姐,聽小今說你今日是和北堂公子一起回來的?”
“沒有啊!”朝依看貓的頭抬了起來“他只是把貓送來給我,然后順便送我回門庭若市而已”
莫叔一愣“呃……小姐,你的臉?”
朝依摸了摸臉:“我的臉怎么了?可是有何問題?”
莫叔指了指朝依的右臉:“你的臉上有黑色的一條痕”
“黑色的痕?”朝依往臉上抹了抹,看到掌心的痕跡:“哦!可能是我烤魚……不對,魚不是我烤的,可能是我烤雞腿和鴿子肉的時候不小心抹到臉上的”
隨即瞪圓眼睛,那時候抹上的?這豈不是說明北堂傾早就看到了?關鍵不提醒自己不說,還讓自己在集市中轉了一圈,雖然已是夜晚,但集市上可是還有不少人的,那不是她被很多人看到了?
該死的北堂傾,看到了都不提醒自己,這下子臉都丟大了,別人都知道門庭若市的掌柜不洗臉了,小臉上滿是郁悶。
莫叔輕笑:“小姐可是在生北堂公子的氣了?”
那晚過后莫叔以為他家小姐在沒想通之前能沉默好幾天,結果第二天就一改常態,叫了樓中伙計陪自己去打獵,以莫叔這些年對朝依的了解,知道接下來朝依不折騰個幾天是不會罷休的,但是自己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便早早地已要造訪友人為借口實則是在家躲了幾天。
聽說第二天朝依找人陪自己跑圈的時候還念了一聲“可惜莫叔不在”的話,讓莫叔聽后心有余悸,更加確定這時候不能回門庭若市了,倒霉鬼王深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不能動彈呢!他這把老骨頭豈不是能直接碎了?
至于會在今晚來門庭若市也是想著這個時候朝依肯定已經回去了,莫叔才決定來樓里看看的,一進門就聽說朝依還在樓里時莫叔拔腿就想走人,還是小今說朝依是北堂公子送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懷里還抱著只貓,北堂公子走的時候朝依眼神滿是不舍,而且還像是怕被問什么一樣趕緊跑上了樓。
莫叔一聽,覺得莫不是這兩人又有新發展了?這才上樓來見朝依的,不想剛到門口就聽到朝依在說人家北堂公子的壞話。
朝依一愣,有些別扭道:“我才沒有生他的氣呢!我為什么要生他的氣?”
莫叔輕笑:“自然是生氣北堂公子不會哄人也不會連道別都沒有就直接走人,害得有人只能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我...我才沒有呢!”
朝依眼神躲閃,低頭想逗貓兒緩解尷尬,卻看到了貓兒直直盯著自己的眼神,朝依心一慌,總覺得莫不是連只貓都能知道自己說的不是真心話一樣,朝依急忙捂著紅紅的貓眼,在心里默念這是個動物,這是個動物,啥都不知道的動物。
看到這一幕,莫叔有些忍俊不禁,他家小姐總能做到霸氣時霸氣,可愛時一點不少。
“小姐,你看,連只貓兒都知道你在口是心非”
朝依內心滿是羞恥,嘴上硬到:“我哪有口是心非,莫叔,您一把年紀了還這樣八卦,真的好嗎?”
莫叔搖搖頭,表示自己這樣真的好。
朝依一噎,傲嬌的哼了一聲。
“小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們雖然沒什么關系,但我這些年把你當成女兒一般,前幾天看你那般迷茫還有些擔心,現在想得如何了?”
朝依玩笑道:“您是擔心,都擔心的躲起來了”
莫叔無奈:“要不是你太能折騰了,我又一把年紀了,我何至于會躲著你?”
朝依有些心虛:“也沒有很...折騰吧?”
莫叔:“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現在到底想得如何了?”
朝依漫不經心的玩著紅紅的尾巴,語氣認真:“我想通了,如果北堂傾前進我便前進,他若后退我便停在原地,我不逃避也不阻止,但若是讓我主動到失去尊嚴我做不到,我又不是那種你待我千般不好,我還要對你萬般期待的人”
莫叔點頭贊同:“不錯,況且你是名女子,而北堂公子是個男人,若是真的喜歡你還凡事都要你主動,那他的喜歡將會變得一文不值”
朝依:“對,我便是如此想的”
莫叔:“雖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姻,但莫叔是不會勸你為了誰迷失自我的,我雖相信北堂公子的為人,但往后余生是你和他過一輩子,所以旁人說什么都是無用的”
“可是莫叔,一輩子太長,我不敢輕易脫口而出”
莫叔:“那便順其自然,在你認為這件事是對的情況下,不去逃避,不去阻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安全感不是別人給你的,是你自己給自己的”
朝依點頭,輕聲道:“好,莫叔,我知道了,我雖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事情,但我還有判斷力”
“嗯,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待莫叔走到門口時,朝依突然問道:“莫叔,我記得我是從六歲就認識您了吧?為何都過了十一年、您也已經三十歲了,但卻不見您娶妻成家?”
莫叔的身子一頓,輕聲解釋道:“自是因為莫叔志不在此,眷念一個人的生活”
“可是,您后人都沒有一個”
莫叔笑道:“我是沒有一兒半女,但我看著你長大,從小調皮的事沒少做,要說操心我也是為你操心過的,有你一個便夠了,再來幾個我得崩潰”
“莫叔~我哪有那么不聽話?我還記得我剛認識您的時候,還在想將來是哪個女人有福氣能被您喜歡,做您的娘子,那她肯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因為你那時候特別帥氣特別暖”朝依語氣耍賴,又有些懷戀
“是么?”莫叔語氣有些驚訝,轉頭看著朝依:“你不是哄騙我這個老年人的吧?”
朝依趕緊搖頭:“當然沒有,而且您這時候也一點都不老,年輕時候是僅僅帥氣,現在卻是帥氣加成熟”
“你??!”莫叔無奈的搖搖頭“這張嘴從來都會說”
朝依不服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好不好?才不是騙人呢!”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你趕緊休息吧!”
“好”
…………
第二天
“怎么樣怎么樣?北一怎么說?”
這些時間的相處讓樓里的伙計都知道了朝依的脾氣很好,性格也隨和,所以偶爾伙計們都敢和朝依開開玩笑。
小今表情不那么好的搖了搖頭:“北一說他家公子還要練劍看書,恐怕……”
又是練劍看書?朝依有些失望“不能來便不能來吧!我自己去書樓就好”
小今話鋒一轉,調皮道:“小姐,我騙你的,北一說他家公子答應要來赴約,和您去書樓聽故事,不過要請你等一下,因為北堂公子要先換身衣服”
說完不等朝依揍他小今就趕緊跑了,朝依氣結,捏著拳頭便追著小今而去。
小今大聲嚷嚷:“小姐,您可要淑女啊!馬上北堂公子就來了,若是看到您不顧形象的追著我打一定會對您失望的”
朝依頓住腳步,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發型,很是認同的對著跑到了樓梯上的小今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小今點頭,得意道:“是吧?”
朝依笑得陰險:“所以我決定不親自對你動手了”
小今有種不詳的感覺:“所以...小姐您要干什么?”
朝依拍拍手叫來其他七個伙計,指著小今:“所以我決定,接下來誰要是揍得小今最多這個月月錢翻倍,其他參與的人多加五兩”
門庭若市算是整個菑城待遇最好的,月錢八兩,為此有很多人都想來做門庭若市的伙計,但門庭若市要求嚴格,就算通過考核了也不一定留得下來,所以從門庭若市存在時樓里的伙計除了小今這個才來了兩年的,其他都是一開始就在門庭若市的。
所以朝依這么一說,幾乎其他七個伙計都向著小今跑了過去,月錢十兩,翻倍就是二十兩,就算不一定翻倍,但參與了就有五兩,也很好了。
小今驚慌失色,又要挨打還為其他人提供了發財的機會,頓時不服的大叫道:“小姐,我知錯了”
朝依才不管:“你錯什么錯?我覺得你很對??!你們給我追上去打,務必要讓他掛彩求饒,正好咱們這樓里從來沒有過活動,難免有些單調,你們就當是給在座的客人助助興好了”
“啊!小姐,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對你撒謊了”
朝依拍了拍手,瞇眼笑:“本小姐歡迎你以后繼續對我撒謊,有了活動咱們樓里的生意更好了”
然后在小今的慘叫聲中出了門,正好看到了北堂傾就站在臺階下。
朝依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尷尬:“啊哈哈,北堂傾你來了?你剛才都看到什么了?”
可千萬別看到自己在欺負人呀!不然形象都沒了,不過想到以前自己逛青樓留宿小館,逗姑娘這些北堂傾都是知道的,而且還當街調侃過他,才發現自己在北堂傾這兒早就沒什么形象可在了,當即笑得坦然。
“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去書樓吧!故事也差不多開始了”
北堂傾點頭,示意朝依走在前面。
兩人一前一后,朝依就沒老實過,東瞧西望的,就是有些熱。
“為何不用扇子了?”
身后傳來北堂傾的詢問,朝依頓住腳步,想起了自己從前那把從不離身的扇子,確實,比起歸來后的再沒碰過扇子,以前可是連別人摸一下都不許的。
“不想用了唄!以前是男兒身,總以為不論嚴寒酷暑拿著把扇子都特別威風,而且夏天的時候還能扇扇風,就是冬天的時候有些受罪,你是不知道那種本來就很冷還要裝酷扇風的感覺有多難受”
“至于現在嘛,我又是女兒身,不需要裝酷了,再者既然決定和從前說再見,那便不碰從前的人和事物了”
“你為何...會……”
朝依:“會什么?”
北堂傾:“會獨獨向我坦白身份?”
朝依眸光忽閃:“你說這個啊?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從內心里覺得不可以騙你,而且你從見到我的第一面就已經認出了我,那我在否認也沒有意義了”
北堂傾額首,輕聲道:“這便足夠了”
“嗯?”朝依有些不解“北堂傾你說什么?”什么足夠了?
“沒有,到了,我們進去吧!”
兩人之前坐的位置已經被人坐了,朝依正想往空桌走去,卻見北堂傾朝著那個位置過去了。
朝依怕這人一言不合就用能凍死人的眼神嚇唬別人,忙跟了過去。
“北堂傾,你要干什么?我們去那邊坐吧,那邊還有很多空位”
北堂傾面無表情的掏出了二兩銀子,沉聲道:“換位置”
那兩人一愣,明顯不理解北堂傾說的什么意思,其他人也在看著這一幕。
朝依無奈,只得笑著給那兩人解釋:“二位,不好意思啊,這是北堂公子,他以前坐慣了這個位置,這次來見你們已經坐著了,但北堂公子又不太想坐別的位置,所以他是想用這二兩銀子勞煩兩位和他換個位置,當然,我們絕沒有用錢羞辱二位的意思,只是單單喜歡這個位置而已,所以還請二位行個方便?”
那兩個人都是很好說話的人,一聽面前的是北堂公子,而且這位置還是北堂公子坐習慣了的便起身讓座,連銀子也不要,最后還是朝依送去了他們的位置,回來時又看到北堂傾在擦桌子矮凳,朝依撇撇嘴,有潔癖的人就是不一樣,手帕都隨身帶。
朝依走到另一邊,沒那么講究,便要直接坐下。
“等等”
朝依一頓,有些不解的看著北堂傾:“?”
北堂傾正好擦完,用眼神看著自己面前:“你坐這邊”
朝依很想說不用了,她沒那么講究,不過在北堂傾的注視下很難說出拒絕的話,便只好換了位子。
朝依坐下后又見那人繼續擦那邊,而且桌上的一壺水都快用完了,四周偷偷投來的視線讓朝依有些生氣,不就是愛干凈了些嗎?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咱們上次說了隋家隋青少爺斷了左手的事,這次我們便來談談北堂家主為北堂公子四處打聽姑娘的事”
說書先生是在北堂傾和朝依入座后才出來的,而且為了能讓整個廳堂里的人都聽得見,臺面設置了有三層之高,因此就算有些人用眼神示意說書先生往后看說書先生也看不到,而且剛好這些人平時消遣時間和找樂子的事便是來書樓聽四大世家的閑事,所以便沒有人想過要大聲提醒說書先生北堂傾也在,而且還就在他身后的事實。
“話說這北堂公子啊!已到娶妻成家的年齡,無奈家世好樣貌俊的北堂公子不近女色又生人勿近,仿佛那天上的月亮般讓人看得著碰不著”
有人提出疑問“先生,為什么北堂公子是月亮而不是太陽???”
說書先生:“自是因為北堂公子和月亮一般清冷,淡漠,雖能解救人于黑暗,卻又顯得那般高高在上,但太陽卻不同,你們來時應該都感受到太陽散發出來的熱氣了吧?”
見眾人點頭說書先生繼續道:“所以你們覺得熱情如火的太陽能形容清冷君子的北堂公子嗎?”
眾人搖頭:“不能”
“確實,北堂公子就像月亮一般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涼透心,不敢造次”
“北堂傾,你覺得他說得怎么樣?”朝依憋著笑,沒錯啊,她也覺得北堂傾就像月亮一樣清冷。
北堂傾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朝依在憋笑的小臉。
“想笑便笑”
朝依強忍住笑意,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笑。
“不過,我也覺得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形容得也很貼近”
見北堂傾不作言語,朝依無聊的撇撇嘴,繼續看著說書先生講故事。
“你們說這一點都不主動的北堂公子還怎么找女子?所以北堂家主日日憂心,這才托人四處打聽家世清白的姑娘”
朝依湊近了北堂傾,小聲問道:“喂,北堂傾,你父親真在給你找娘子?。俊?/p>
北堂傾沒有回答朝依的問題只是看著朝依的眼睛不答反問:“你希望是真是假?”
朝依眼神一頓,趕緊坐直了身子,口是心非道:“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又不關我的事”
“假的”
朝依心下暗暗高興,面上卻沒有表露,殊不知那帶笑的眼睛在北堂傾看來已經很是明顯。
朝依忽然皺皺眉,問道:“對了,這次說書的怎么不是上次那個了?”
朝依說的是她歸來那天的那個先生,北堂傾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他死了”
朝依沒問原因和怎么死的,只是點點頭,也沒有為他可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