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傾看著面前女子完全陌生的眼神,心里一涼。
“請問姑娘叫什么?”
朝依眼神不解:“嗯?我叫什么和公子你有關系嗎?”
北堂傾沒有放開,一如既往地固執。
朝依佯裝無奈:“啊好了好了,我告訴你便是,我叫江依依”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這是我兒子江朝朝,我們是菑外城人士,他父親五年前死了,小孩子對菑外城以外的地方都很好奇,我便帶他來看看,我們是昨日到的,還去了門庭若市用過一頓飯,請問這樣子說公子你可滿意?”
北堂傾放開了朝依,就在朝依以為沒事了的時候,北堂傾手一轉便向自己的臉上襲來。
朝依慌忙后退,面具中露出來的眼神有些怒火:“這位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北堂傾依舊伸著手,要摘朝依臉上的面具,只要摘下面具,看清面具下的臉便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朝依了。
右手腕他剛才已趁機檢查過了,沒有那道傷疤,可是他太想她了,現在寧愿得罪人也不要錯過。
朝依抱著朝朝,警惕的看著北堂傾,聲音加大了些:
“公子,請你自重,我們孤兒寡母的如今也沒了依靠,你不能這般欺負我”
有些人早就注意到了,此時朝依這么一說,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這位公子,你怎么能當街欺負人呢?”
“別是覺得這位姑娘何處像你心愛之人想要認證吧?可這位小公子如何看都與公子你不像??!”
“公子定是認錯了人,就別為難人家了”
“這是……北堂少主吧?”
世家子及冠前可稱為少爺和公子,及冠后若是下一任家主便要改為少主。
“我也覺得有些像,可北堂少主不是閉關五年了嗎?難道他出關了?”
北堂家對外宣稱北堂傾是在閉關,所以無人知曉北堂傾其實是自己把自己關了五年。
一聽是北堂少主,剛才指責北堂傾的人立馬轉變了態度:
“呃...既然是北堂少主,那他攔著你定是有原因的,這位夫人你就揭下面具讓他看看吧!”
“是啊,北堂少主不近女色,想看你長什么樣肯定是有原因的”
朝依眼神更加無辜:“可是我的臉是因為毀容才戴面具的,我倒也不是怕嚇著你們,而是每摘一次面具我都會有心理陰影,晚上夢中都是我毀容的樣子,不信你們可以問問我兒子,我怕嚇著他也都從來不敢帶他睡的”
朝朝從看到北堂傾對他姑姑動手阻攔時就將兩只小手擋在朝依面前作保護狀了,聽朝依這么說便認真的點點頭:“娘親說的是真的,我自生下來后就沒有和娘親睡過,連我也沒有看過娘親長什么樣”
其實朝朝從生下來和朝依一起睡覺的時間最多,比和他娘朝欣還要多,至于沒看過朝依的樣子?那自然是假的,他姑姑在朝朝心里是最漂亮的,就像娘親教給他的那個詞意思一樣:傾國傾城
一聽朝依不僅毀容了而且還有這種病,那些人又開始勸北堂傾算了,不要看了,免得人家姑娘做噩夢。
北堂傾是很想繼續的,但一方面是此女很抗拒,一方面則是既期待面具下是她又害怕不是她,更害怕就是她。
北堂傾收回了手,向朝依拱手作揖:“抱歉”
朝依點點頭便牽著朝朝走了,身后北堂傾眼底深處帶著被救贖的樣子,而這一拜,是為對過去的抱歉,更是為感謝,感謝她還愿意回來,至于那個孩子?便暫且讓他叫娘親吧!
愛到深處便是熟悉,若她不是朝依,那么一個正常女子在不知道他的身份前只會惱羞成怒,就算是解釋也不可能會那么鎮定自若和平靜,而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只會目露驚奇,但一定不是無辜。
……
朝依本來是想帶著朝朝回莫宅的,但現在她卻不那么想了,北堂傾太謹慎了,不過只是在集市上遇到都是這樣,若是去了莫宅那他會更加懷疑。
昨夜便是在輕寧樓歇息的,正好還未退房,朝依決定先帶著朝朝住下,過一段時間等打消北堂傾的疑慮了她在找個宅子帶著朝朝定居。
“姑姑,那個叔叔是你不想見的人嗎?”
朝依倒了杯水遞給朝朝:“是啊!那個人特別厲害,以前姑姑騙了他的錢沒還,所以現在姑姑不能見他”
朝朝小臉疑惑:“可是咱們不是有很多錢嗎?姑姑你之前不是說那些錢我們花幾輩子都花不完嗎?”
朝依:“嗯~咱們有錢是現在,我欠他錢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哦!對了姑姑,我們以后都住在客棧了嗎?”
“當然不是,等過一陣子我就帶你去買宅子,那樣我們就有屬于自己的家了”
“北堂少主,這是您的房間”
“嗯!”
然后朝依聽到了她們對面的那間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所以,這是什么情況?
“姑姑,那個叔叔好像就住在我們的對面”
“噓,別說話”
朝依知道北堂傾這是還在懷疑她呢!不然從這兒回他的凍天堡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而已,他卻寧愿來客棧也不回去,關鍵還是在她們的對面。
“這位夫人?”
房門被敲動,朝依檢查了一番自己的面具,沒有問題后對外問道:“何事?”
“是這樣的,住您對面的是北堂少主,他見您帶著個男孩子擠一張床,恐有些不便,所以讓我問您能不能讓這個孩子去他的房間睡?”
朝依:“……??”
什么意思,搞男女授受不親這出嗎?北堂傾的腦子是不是擱冰屋五年給凍住了。
不說他兩現在表面上根本就不認識,單單是這操作就不符合他北堂傾的風格啊?
“不用了,麻煩你轉告那位什么北堂少主,我和我兒子睡一間很好”
“北堂少主說您不是毀容了嗎?夜間您和小公子一起睡不僅您自己會得陰影,小公子也會得陰影的”
朝依扯了扯嘴角,這一定不是北堂傾那個悶葫蘆的原話,他頂多就是四個字:毀容,陰影,然后用眼神威脅人家小二自行分析并完整的把意思解釋出來的。
朝依低頭看著朝朝,用眼神示意到他了。
“可是我不會害怕娘親的,而且昨晚都是我睡床頭娘親睡的床尾,所以就算娘親摘下面具也嚇不到我的”
小二半晌沒說話,朝依聽見他去對面的腳步聲,應該是要問北堂傾接下來要怎么回復。
朝依剛在猜他們會說什么時聽到了小二下樓的步伐聲,所以,這北堂傾讓小二走了?
朝朝小臉有些不開心:“姑姑,朝朝只是個小孩子,是可以和姑姑一起睡的,那個叔叔是個壞叔叔”
朝依點點頭:“對,那就是個壞叔叔,所以我們以后都不要和他玩”
“好”
……
第二天,輕寧樓一樓
“姑姑,這個是什么???”
“這是排骨,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好”
正好小二在旁邊經過,朝依叫住了小二:“請問你們店里有馬奶糕嗎?”
“馬奶糕?”小二搖搖頭:“沒有,不過對面的店里好像有”
對面就是門庭若市,不過和輕寧樓一直都是敵對家,說白了就是輕寧樓嫉妒門庭若市的生意好,搶了輕寧樓的很多客人了,這一點在朝依昨天來的時候就在大堂里聽人說了,不過朝依不關心這些。
早上朝朝說要吃馬奶糕,朝依還以為這么大的樓里應該有才是,誰知道連馬奶糕都有不起,打發走小二后朝依和朝朝說中午帶他去買。
朝朝乖乖的點頭:“好的,我不急的”
“這位姑娘,這是北堂少主送你的梔子酒”
朝依皺眉看著桌上的酒,實在是搞不懂北堂傾為什么要這么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北堂傾昨日是懷疑,現在已經是肯定她就是朝依了。
正好,朝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帶朝朝去朝家看看了,雖然那里已經被一場大火毀了,但基本的面貌還是能看出來的。
也不用再住在客棧了,不方便不說還人多口雜的。
“替我謝謝他”
朝依收下了酒,不過沒有喝,只是就這么放在一旁。
“朝朝,吃完后我便帶你去看看你娘親長大的地方,還有帶你回家”
“好,不過姑姑,我們哪來的家呀?”
“是姑姑以前的家,就是姑姑和你說過的那個莫爺爺”
“那個對你很好的莫爺爺嗎?”
“對,就是他”
“要我說呀,怎么就是王家當了江湖主呢?”
“最有實力的北堂家不做,新升上來的花家齊家他們又比不上王家,江湖又不能沒有江湖主,不是王家還能是誰?難道是你我這種小人物嗎?”
“怎么可能,不過這王家倒是挺霸道的,直接把原有的虞家位置給占了”
“你也不想想那虞家有多豪華,比起王家之前在城北的一窮二白,自然是虞家更勝一籌”
“我聽說那花家本來也想把朝家占有掉的,被不知道是誰給阻止了”
“這些世家就跟開玩笑似的,很容易升上幾大世家也很容易就被滿門了”
“開什么玩笑?哪里容易了?要不是他們野心太大了,被那個朝依給滅了,恐怕我們菑城都要完了,哪里還有后來的菑外城恢復正常?”
“不過這朝依真有這么厲害?”
“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是對上所有世家她也不懼就是了,而且她不按常理出牌,五年前被前江湖主隋家那樣陷害她不僅不解釋還直接認下了,最后連喜歡她的北堂少主都開始討伐她”
“那后來兩人豈不是就成了徹底的敵人了?”
“敵什么人啊,那朝依因為被傷透了心,五年前就跳不歸涯死了”
“雖然有些可惜,不過若是朝依還活著的話,她若是作惡也沒人能阻止”
“可不是”
朝朝從聽到朝依的名字后就沒吃了,抬頭看著朝依:
“姑姑?”
朝依可是被說閑話長大的,所以這會兒她不僅不覺得生氣,相反還覺得不枉她的囂張,看看這些人都五年了還把她記得這般清楚。
“吃飽了?”
朝朝皺著小臉,控訴他們:“姑姑,那些人在說你的壞話”
朝依將嘴里的骨頭吐了出來,無所謂道:“沒事,多聽聽還能讓我進步,雖然這話很是讓人膨脹,不過朝朝也知道,姑姑一直都是與眾不同的”
朝朝發現那些人說的果然沒錯,他姑姑就愛不按常理出牌,也像娘親說的,他姑姑總能把別人對她的詆毀自動當成夸獎。
兩人去朝家看過后直接找了輛馬車去城西莫宅,駕車的人本來不想接的,奈何朝依給的錢夠多。
“師傅,為什么我問了五輛馬車,包括你這輛都不去城西莫宅呢?”
“還不是因為城西莫宅鬧鬼?”
朝依皺眉“鬧鬼?怎么回事?”
“自五年前十二月開始,這莫宅就開始鬧鬼了,當時是一個菑城的商賈想要強占莫宅,誰知那些人連大門都打不開,后來爬墻,爬墻那人剛上墻頭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徑直就從墻頭摔了下來,嘴里喊著有鬼有鬼的,后來那人不僅腿被摔斷了還被嚇傻了,那商賈本來還不太信,又繼續叫了兩個人爬上去,結果都是和第一個爬墻頭的一樣,雖然腿沒斷,但都傻了”
五年前的十二月?那不是她跳不歸涯的時候嗎?朝依想,定是有人搗鬼才是,她一個人在莫宅住了那么久,哪來的鬼?
將兩人放在大門前,駕車師傅就趕緊跑了。
朝依也不介意,讓朝朝站到大門的一旁,囑咐他先不要過來后朝依從外袍遮擋下的腰間拿出了古蕭,對著大門吹奏了一會兒,大門“吱呀呀”緩緩的向兩邊打開,看見站在院子里的東西時,朝依目光一凜,是一個被抹了血又吊在房檐下的假人。
也不知道是誰做的,竟這般栩栩如生,想來應該是為了那些圖謀不軌之人而做的,朝依撿了顆石子,向房梁上的細繩彈去,繩子斷了,那個假人掉了下來。
朝依仔細看了看,是紙做的,而且這個假人它只是吊著看起來可怕而已,放下來后因為它從高空落下,整個紙人直接從白色衣袍那寬大的領口縮進去了。
知道不會嚇著朝朝后,朝依才牽著朝朝的手走了進去,看了一遍前廳,朝依發現都很干凈,明明已經過了過年了,怎么桌椅之類的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你終究還是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