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朝陽,當?shù)谝豢|陽光透過沒有拉窗簾的玻璃灑進來的時候,韓江遇睡得正香。秋天的夜晚不長也不短,寧盟昨天晚上宿醉,雖然快到了平時起床的時間,可她還是一點兒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倒是韓江遇,微微刺眼的光照在他的眼睛上,害的他醒了過來。
朦朧惺忪的睡眼下是一圈烏青,韓江遇賴在沙發(fā)上,下意識用手遮擋清早那點兒熹微的光,就聽見了門鎖開啟的聲音。
穿著吊帶裙子的殷紅走了出來,她披散著頭發(fā),可能是剛剛睡醒,有那么一股子慵懶和嫵媚應運而生,性/感的v領上方昨晚荒唐一夜的痕跡清晰可見,韓江遇抱著沙發(fā)靠枕坐了起來,雖然頭上頂著微微炸毛的頭發(fā),但是氣勢上卻是一點兒不減的。
他喊住了本來想去衛(wèi)生間的殷紅:“喂!”
殷紅轉(zhuǎn)過身來,雙手環(huán)胸,撩了下頭發(fā):“你是在叫我?”
“沒錯,”韓江遇頂著烏黑的眼底,話語卻凌厲,“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很煩!”
“哦?”殷紅的半個身子靠在墻壁涼涼的瓷磚上,好像絲毫不覺得冷似的,“都十點了,你倆還不回來,我以為……”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沒有涂口紅的唇顯得有些蒼白,卻還是輕輕彎起了:“我以為,你倆出去開/房了。”
韓江遇二話不說手里的抱枕就被他用了十足的力氣甩了出去,殷紅微微側(cè)身,那可憐的抱枕便“砰”的一聲撞到了墻上,然后又被彈回了老遠,滾落到地上。
“嘴巴干凈點!”韓江遇惡狠狠道。
即便是被人如此對待,殷紅也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笑容,并沒有其他反應,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還順帶關上了門。
“喂!”韓江遇火氣不減,在外咆哮,“以后不準在這里做那種事情!”
昨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幾點睡的。
殷紅沒有回答,衛(wèi)生間里傳來了嘩啦啦的流水聲,韓江遇打心底看不起她這樣的女人,為了錢,為了自己的享受,什么都能不要。
他又重新躺了回去,不管殷紅化妝穿衣,只知道她早早的起來,早早的出了門,而她昨晚那個一夜情郎,估計這趟是見不得人的事兒,早就半夜遁逃了。
直到殷紅出了門,韓江遇才覺得這間屋子的空氣干凈了點兒,迷迷瞪瞪間,又睡起了回籠覺。
第二次,他是被寧盟吵起來的。
寧盟一醒來看見自己在陌生的房間里,本來是有些迷糊的,后來昨天晚上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的涌入腦海,再細細一推敲,她便知道,一定是她這個身體里忘了長消耗酒精的酶,被昨天那一小盅燒酒給撂倒了,而江煜……
寧盟沒想到,平日里囂張又臭屁的江煜,關鍵時候,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
下了床幫他整理了房間,出了房間便一看看到了眼底烏青的韓江遇,兩條大長腿正“不知所措”地一條在沙發(fā)上,一條在地上拖著,地上還有一個可能是被他半夜踹到地上的抱枕,寧盟撿起來拍了拍,見沒怎么臟就又放回到了沙發(fā)上。
不得不說,她對他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見他睡得正香,沒有一點兒要起床的跡象,寧盟插上耳機打開了游戲。
她得等他醒了,知道他想吃什么,才好做早餐。
這里有必要提一句,以前她可從來沒想過要考慮韓江遇想吃什么的。
可是!寧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游戲登不上去了!界面彈出的提示框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她游戲違規(guī)額“罪行”,寧盟一掃而過,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話,竟然是封號3650天!
三千六百五十天……那不是,十年嗎?!
大早起的,陽光這么明媚,空氣那么清晰,周末的早晨沒有了平時上課的緊促,這樣美好的時刻,寧盟卻只覺得自己的胸口悶得發(fā)疼。
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寧盟皺著眉仔細回想,自己打游戲,一不掛機漫游,二不辱罵隊友,三不懈怠游戲,四不拒絕合作——怎么就違規(guī)了!還一下子就是這么嚴重的懲罰?!
記憶的影響瘋狂倒放,都到了上江沅教授的課了,寧盟拍了拍頭:“不多,倒放多了。”
然后慢慢地重新來過,記憶定格在了去參加蘇晏生日會的前一個晚上,韓江遇那個家伙,給她的游戲安裝了腳本!而且那天他倆在游戲里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能動武的就不噴隊友,能單殺的就拒絕合作,她也依稀記得,她那天通過游戲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樂……
韓江遇是在自身瘋狂的搖滾下醒來的,要不是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他都以為自己是誰在滾筒洗衣機了!
還尚在睡意里無法自拔的韓大少微微睜開了眼,看到寧盟緊蹙的眉,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寧盟聲音溫柔道:“江遇,你一整晚都睡在這里嗎?你看看這大長腿,這樣蜷縮著不難受嗎?你看看你這烏黑的發(fā),這樣躺在抱枕上不可惜嗎?嚶嚶嚶,我真的好感動……”
當然,以上都是韓大少早起半夢半醒間的夢。
真實的版本是,寧盟同學見他轉(zhuǎn)過身子又要繼續(xù)睡下去,一下子拍到了他的胳膊上,雖然不疼,卻也足夠讓他清醒幾分了。
然后便是她帶著慍怒的聲音:“江煜!你看看你做的的好事!”
做好事……那她為什么要氣鼓鼓的說?韓江遇終于清醒了百分之八十,坐了起來,就被迫看向了寧盟手機的封號頁面。
“哈?誰的游戲賬號?”韓江遇這個人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隔岸觀火看熱鬧的本事巨大,“這是干啥了,竟然被封號十年,哈哈哈……”
可是寧盟鐵青的臉讓他的“哈”有些尷尬,韓江遇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小聲問道:“該……該不會是……是你的號吧?”
“沒錯兒,”寧盟收回手機,終于體會了一把居高臨下看著韓江遇的感覺,“您的那個腳本,真是個好東西。”
寧盟扶額,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是我不好,都怪我,我就不該相信你。”
說完,竟轉(zhuǎn)身就要走了,韓江遇在她進入自己房間的一剎那終于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他給她寫的腳本,開的掛,讓她一下子被封號十年?!
“不可能!”韓江遇斬釘截鐵無比自信,“我寫的腳本,不可能會被人察覺!”
寧盟嘆了口氣,避免自己被一口氣憋在胸口氣死:“對,不是你寫的,是我寫的,我一個中文系的寫了游戲腳本安裝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后我被系統(tǒng)察覺被迫封號——你覺得可能嗎?!”
一大串不帶標點符號的語言攻擊讓韓江遇有一瞬間的懵,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寧盟已經(jīng)關上了房門——聲音巨大。
昨天晚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鬧劇,本來是宴會的主角的蘇晏平白無故成了丁世宏的出氣筒,無數(shù)骯臟惡心的話就那么被他拿來罵她,一點兒都沒顧及那天是她的生日,在場有將近兩百她同系的同學或者別的系的朋友,也絲毫沒有考慮她的心情。
本該光彩奪目,結(jié)果反而被蒙了好幾層灰,成了所有人的笑談。
她醒的晚,室友都不在,打開手機一看,原來她們一早就約好了去游樂園玩——卻沒有叫她。
蘇晏自嘲地笑了笑,明明之前她們都是那么殷勤,結(jié)果昨天晚上過后,她們就這樣落井下石了對嗎?
收起手機,蘇晏起身洗漱,然后化妝,鏡子里的她容顏雖算不得驚艷,但也清秀水靈,很有靈性。
她想起暑假的時候她終于知道自己可以去往繁華的大都市,興奮地一夜都沒睡著覺。為了能提前看一看傳說中繁華的Q市,她在開學前的一個月就離開了家鄉(xiāng),在星空電影院找了一份買爆米花和飲料的兼職。
原因無他,雖然工資低,但是包住。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丁世宏的。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可以前呼后擁,帶領一大群人前來視察,每個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僭越。可能是她太直白的目光讓他注意到了她,那個時候,她只覺得那個渣滓對她微微一笑,就是上天的恩賜了。
后來,他帶她去高級餐廳,吃西餐、吃日料;帶她去奢華商場,買口紅、買包包;帶她去高級娛樂場所,見富少、喝洋酒……蘇晏自嘲一笑,丁世宏,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憑什么得到她?
她是成績優(yōu)異的女大學生,未來還有無限可能,憑什么就在他一棵樹上吊死!?
昨天她看到韓江遇,其實也是一驚。闊少圈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韓大少韓江遇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她的生日宴上——雖然不是為她而來,但是他那樣優(yōu)秀,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發(fā)光體,讓那個場地的所有人所有物都黯然失色,讓她的眸子里只有他。
她是跟著丁世宏在月色的包間里第一次見到韓江遇的。那個時候他就桀驁不羈,驚世的容顏,五官的每一處都仿佛造物主的精心雕琢,蘇晏站在丁世宏的身后,看著他對韓江遇點頭哈腰頻頻示好,可是韓江遇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