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陳若是再聽不懂山鬼言外之意那就真的有些傻了，順著石靈手指方向看去，蘇陳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
原因無他，只因在洞口不遠處，已是有一大群妖怪集結在一起。其中有雙頭六足的怪蜥，虎頭豹身的怪獸，堪比黑甲蟲妖大小的巨型蜘蛛，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物。乍看去，毛骨悚，心神驚！
這一眾妖怪與蘇陳之前遇到的猛虎豺狼不同，雖然它們看似行動緩慢，但卻極為有條不紊。尤其是一些靠的近的妖怪，更是直接站成了一排，眼中微微閃著血紅色的兇光，如一片嗜血的星辰。
那一刻，饒是蘇陳這般心思機敏也沒了主意，看著即將沖至的妖獸，蘇陳長嘆了一口氣。趁著心柔不注意，奪過其手中劍，緊咬牙關，便要沖下去。
被搶了劍的心柔當即意識到蘇陳要做什么，另一只手連忙伸手欲拉住蘇陳，卻不想蘇陳動作快了些，心柔的手也只是扯住了蘇陳的一角，只聽得刺啦一聲布帛碎裂之響，蘇陳的衣角被扯了下來。
“蘇公子……”
就這樣，蘇陳跌跌撞撞下了山坡。群妖見狀，齊齊的發出了一聲怪叫，尤其是幾只眼中泛著血光的精怪，更是興奮的舔了舔舌頭。
“唉……”
也就在群妖即將沖出將蘇陳分而食之那一刻，后方的山鬼石靈悠悠發出一聲長嘆。隨著嘆息聲的傳出，只有一人來高的山鬼石靈竟是以極其恐怖的速度生長起來，直至長至樹木大小時才停了下來。
見下方群妖驚駭，變大了的山鬼點了一下頭，隨即猛然一個縱躍，硬是從山洞一側跳到了蘇陳的身前。那一霎，大地震動，塵土飛揚。
不等蘇陳詢問，宛如一座小山的山鬼已是先開了口，雖是依舊一字一頓，但語氣中卻透著一絲悲然。
“我本為山中石靈，感天地造化而生。想著心念蒼生，終有一日得窺大道。可嘆，可嘆！我竟是生在了封妖山，終日妖氣彌漫，戾氣累累，使我再無安寧之時，長此以往，我也便有了妖性。
但我不想為妖，只想尋道。奈何這山中封妖禁太強，上山無路，下山無緣。既如此，那我要這大道何用！”
說罷，山鬼石靈猛的又向前踏出了一步，隨著這一步的踏出，一道土黃色的光波朝群妖沖了過去，一聲慘叫傳出，一只靠的較近的巨型蜘蛛已是被震得吐了血。
也是這時，那只雙頭六足的巨蜥動了，只見其兩個腦袋齊齊揚起，張口發出了一聲尖叫，霎時兩道顏色不同的流光朝山鬼石巨人頭頂飛了過去。
下方的蘇陳看的真切，從兩道流光以及周圍的溫度變化上看，蘇陳明白，這兩束流光其中一道為火，一道為冰。
“山鬼小心！”
但蘇陳還是提醒的慢了，一來是山鬼體型巨大，另一個便是這冰火流光速度奇快無比，當蘇陳話音剛落之時，兩道流光便已是擊在了山鬼的頭上，剎那間爆了開來。
“山鬼……”
“啊！”
似乎是疼痛，亦或是憤怒。山鬼沒有理會頭上已經燃起的烈火，反而是再次向前踏出了一步，同時一只胳膊揮動，朝下方的群妖砸了過去，轟然聲響中，將一只虎頭豹身的精怪砸成了肉泥。鮮血飛濺，腥氣陣陣。
然而就在山鬼石靈準備收回胳膊對群妖再來上一拳之際，之前被震到吐血的巨型蜘蛛動了，猶如枯枝一般的爪子連揮，瞬間無數條泛著銀光的絲線捆住了山鬼的手臂，趁著山鬼用力掙脫的空當，其余的妖怪齊齊發難，硬生生的扯住了山鬼的石臂。
“不！”蘇陳放聲大喊，卻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提劍欲助山鬼，卻發現雙頭巨蜥下一次攻擊已是到了。
轟！
一團團火光出現在了蘇陳面前，如煙花那般，瑰麗，絢爛。氣溫驟升驟降之間，蘇陳眼角多了一滴淚。
山鬼倒了。
一陣細碎的叮當聲傳出，山鬼沒有再起來。
蘇陳抬起頭，看向了空中的明月。
這是他此時唯一能看的東西。
按說蘇陳應當是憤怒的，但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卻異常平靜。
他只想看一眼天上的月，如之前在山洞中一般。
盡管眼中含淚，盡管視線模糊……
“呵呵……”
夜空下，蘇陳發出一聲冷笑。雙眼中點點晶瑩，那是月的影子。
“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念念望相似?！?/p>
“為何古今才子佳人抬首只見明月而不見繁星？”
“為何這歲月浪潮中，人們只記得天下第一而不記得其后之名？”
“為何人間爭戰不斷，而只有將帥可以名垂千古？”
“因為，他們是第一?！?/p>
“是將，是帥，是王，是歷盡千帆的強者！”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此話不假。但若一生碌碌無為，那這樂也只是苦中作樂罷了?！?/p>
“師弟說，問天道者必須忘情，所以他悟出了道?！?/p>
“初時我不懂，只當天道渺渺，人心灼灼，世間的事只不過是求個心意罷了?！?/p>
“可直到此時，我才明白，這世間的事并非我看到的那般，這世間的道也大抵如此?！?/p>
“山鬼不為妖，卻因生于此地而不得不為妖。而今身死道消，又有何人知其名！”
“我明白了，所謂的道，只不過是你一心所求之向。所謂的定心，聚神，凝氣，淬體，也只不過是為這悟道做根基罷了！”
“紅塵是道，忘情是道，殺生是道，這強者，亦是道！”
“只有成為強者，才能立于山海之間，九霄之巔！”
“我不為山鬼，我是蘇陳?！?/p>
“我要做個強者?！?/p>
“要做那空中明月，人間將帥！”
“做那天下第一！”
“這，便是我蘇陳的道！”
那一刻，蘇陳閉上了眼，看到了兩眼之間的一團微光。
他笑了，笑的是那么徹底，那么癲狂。
再睜開眼時，蘇陳看到了面前群妖眼中的驚駭。自然，也看到了群妖身周若有若無的一團黑氣。
“你們……怕了？”
蘇陳微微瞇眼，邁步朝群妖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傷口便愈合一處，直至到了那雙頭巨蜥身前時，蘇陳已是擲出手中劍，一道流光飛出，剎那間便斬下了巨蜥的一顆頭，鮮血噴灑之際，長劍已回到蘇陳手中。
微微仰頭，蘇陳抬手抹了一把臉上血跡，嘴角上揚，劍指群妖。
“諸位？可有敢向前一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