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山上波動的道韻和狂亂的靈氣在山洞口反而平靜、溫和了下來。
一路上都繃緊了身軀的香絨此時也在林白懷中探出了頭，感覺到了這里的不凡。
伏苓兒一直以來憋得很辛苦，現在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卻難免有些忐忑與期盼：
“或許里面是完整的圣人經也說不定。”
林白則是笑道：
“也可能是一頭無敵于當世的兇獸在此沉睡。”
齊穩：既然你知道也有這種可能，要不就別進去了唄？
吐槽歸吐槽，齊穩并沒有出聲阻攔。二人也沒有因為心中無端的猜測而有半分遲疑，邁步向著山洞里面走去。
洞中隧道并不黑暗，反而是過度豐沛的靈氣沿途形成了靈珠礦，裸露出的部分甚至亮堂得有些刺眼。
山壁并非是完好的，同樣有許多不同形狀的孔洞，基本可以斷定是靈寶齊飛時留下的痕跡。
矮山面對如此強烈的沖擊，竟然沒有被整個夷為平地，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看，又是一頁寶經！”
這片金頁未能破山而出，嵌在洞中，伏苓兒費了好大的力氣，最后抱過香絨，用上它的利爪才堪堪取了下來。
“與之前那張并非是同一冊。”
林白對道韻的不同分外敏感，在入手的一瞬間便感受到了差別。
伏苓兒從懷中取出之前的金頁，比對之后認同了林白的判斷，彼此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一絲震驚。
至少兩卷天人經！
這座都市，看起來要比他們之前所想的，來頭似乎要更大一些。
“這一頁正好是氣血卷開篇，雖然并不完整，但或許你能從中得到啟發。”
伏苓兒將寶經遞過來，由林白收下。
無法修煉的問題，像“天人經”這種重寶興許可以解決。
“我現在突然覺得，山洞里不是不可能藏著一部圣人經文了?！?/p>
林白隱隱有些期待。山道中的寶物已經如此，更何況是長期受到漫天靈氣澆灌的核心部位呢？
“那么帝經和逍遙經，你希望是哪一種呢？”
伏苓兒嘿嘿一笑，兩人心中的緊張情緒被稍微沖淡了一些。
圣人經太過縹緲，他們也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來到隧道的盡頭處，一個沒有天頂的大空穴出現在了眼前，靈氣的巨大旋渦此刻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盤旋。
地面坑坑洼洼，并沒有過多的陳設，正中間的石臺就是靈氣灌入的終點，而那之上的道韻讓林白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感。
“前輩，為何我會對此道心有所感？”
自己是否真的能修習這里的道，借由這股與自己天生親善的道韻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說不心動，那肯定是假的。
見林白認真地請教，齊穩也就收起了吐槽的心思，沉吟了片刻之后慎重地回答：
“你不能修行的原因，我已有些猜測，但尚需要一定的時間去印證。至于此地之道，我也有了幾分把握，你且先登臺一觀?！?/p>
雖然感覺自己猜了個七七八八，但畢竟沒有十成把握，還是習慣性地先穩一手看看情況再說。
“哇，還真的有寶經！”
已經來到了山洞中心，伏苓兒哪里還能按捺得住，早已一路小跑帶著香絨爬上了臺階。
方正的石臺之上落滿灰塵，漫天靈氣盡皆匯集于中間的一張圓桌上方，被一支懸浮在半空中的古銅色雕花紡錘形靈寶鯨吞而入。
紡錘形“靈寶”下端的錐體上不斷有金色的神輝灑落，盡皆淋漓在那一冊經文之上。
伏苓兒仔細看了一陣，好看的大眼睛一時間瞪得滾圓：
“落下的不是靈氣的神輝，而是道之源！”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受到了極大的沖擊，感覺自己的認知整個地都被顛覆了。
一件“靈寶”正不斷地吸納著海量的靈氣，然后不斷地灑落道之源，竟然像是在自主地撰寫經文一般？
這太不可思議了！難道這真的是圣人道兵不成？
“是經書上的道之源，不斷在溫養著靈寶?！?/p>
林白走了上來，細細觀察之后就否定了伏苓兒的判斷。
真相是那一冊寶經上不斷有小小的道紋浮現，逐漸地產生“道之源”升起，落在了紡錘形“靈寶”之上。
而且說是“靈寶”，林白卻不能從上面感受到任何一點的靈性氣意，仿若死物。就連他手中的制式銀槍靈寶都不如。
“那這么說來，寶貝的應當是這一冊經書咯？”
伏苓兒小心地朝著經書上面的字看去，并不敢貿然使用神念去進行感悟。
若真是圣人經文，閱讀之前必須要做好十足的準備。
“輪回七道?！?/p>
林白認出了寶經第一頁上的四個大字，心中劇烈震動。
這真的是一部被天地賜名的完整“大道”經文！
意味著必定有絕世大能曾以此道勘破圣人天關，踏足圣人三境！
先前只是說笑時，伏苓兒還可以輕松地調侃若是遇到了“圣人寶經”該怎么辦，但如今真地面對著一冊疑似記載著圣人道法的經文時，她卻先蔫了一半。
平日里，就連通天二境的絕世大能都無法在世間見到，更高一個層次的圣人遺物則是想都不敢想。
“這并非完整圣人經，只能供天人境的修士參詳?！?/p>
正當林白心中存在和伏苓兒相同的疑慮時，齊穩在見到這冊經文的那一刻便已經明白了它的來頭。
“彷徨海圣人宮的先天輪回七道。此城原先應當是屬于圣人宮弟子，只是不知為何成了這般模樣?！?/p>
他只是向林白簡單提了一句，并未做過多的解釋，有很多東西，林白即使是知道了也沒什么意義。
更何況，齊穩心中更還有一個相當可怕的猜想難以啟齒，同時在心底認為這個猜想很有可能最接近真相。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道人為了穿回地球留下了層層后手，最終下定決心之后抬手拋出了珍貴無比的“破界珠”。
仿佛看到了破界珠破界而去，卻不知為何撞在了圣人宮弟子所在的“小世界”中。
仿佛看到了下一刻無可抵擋的洪荒道韻爆發，逃之不及的圣人宮弟子們俱為灰飛……
嘶——淡、淡定！
這一切不過是猜想，這樣大的因果仇恨，堅決不能無中生有、暗度陳倉、憑空想象、憑空捏造！
退一萬步講，這事兒即使是真的，也要堅決撇清關系！
什么破界珠？什么小世界？
貧道統統不知道！亂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這樣天大的干系，不是他一個“小小”造化境的“小修士”可以擔得起的......
“道……尚分先天與后天？”
林白的關注點和齊穩卻不一樣，他更加在意這位前輩對“道”的詮釋。
“這并不是秘密，等你日后步入天人境之后，自然會接觸到相關的知識。”
齊穩撫平了自己內心的波動，盡量不要露出什么破綻。
“前輩是說我此生還能有機會踏上修行路？”
沒想到自己竟然給了林白這樣一個印象，沉吟一番之后卻也并未瞞著他：
“我想，那一天大概不會太久了，你且做好……一應準備?！?/p>
關于林白不能修行這件事情，目前齊穩還不想多談。
必須有個契機弄清前因后果之后，他才能決定自己以后應該怎樣去扮演這個“戒指老爺爺”的身份。
謀定而后動，才能活得長久。
林白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刺激得有些懵，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伏苓兒及時地在他眼前晃了晃香絨的爪子：
“怎么了？看到疑似圣人經的寶經，人傻了不成？”
沒有確認之前，她并不敢隨便給這一冊經書下個定論。凡是跟圣人沾上一點邊的東西，最好還是在心中秉持著一股敬意為妙。
“這并不是完整的圣人道，算不上真正的圣人寶經。”
林白將齊穩告訴自己的結論說了出來，伏苓兒在略微失望的同時心中又松了一口氣，開心了起來。
不是圣人遺物，心理上的壓力也就沒有這么大。主要是據為己有也就沒有這么多顧慮了嘛。
“既然這樣，那上面這個寶貝應該也不是圣人之物吧？”
古銅色的紡錘形“靈寶”安靜地懸浮在那里，除卻卷積的靈氣之外，也沒有別的特殊之處，道韻的波動甚至還不如之前在城市中隨意散落的那些靈寶。
紋飾倒是挺復雜的，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不像是有特殊作用的道紋，像是些普通的雕刻而已。
而湊近了觀察，一道細細的裂紋上下貫通整個“靈寶”的表面，裂紋的中間是一個不規則的小凹槽，像是有什么小石子兒撞擊在了上面一樣。
“不如你為我護法，我先看看這卷經文再說？”
觀察了一陣子之后，還是“寶經”對伏苓兒的吸引力大一些。
既然并非真正的圣人寶經，那么或許能偷偷看上一眼。
如果出現異常，在一旁的林白也可以及時出手打斷她。
然而，當伏苓兒剛剛翻開第一頁，以神念去嘗試感悟時，額頭上一瞬間就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不行不行，我只見‘生道’兩個字，心中便像是有一萬個光影一閃而過，太可怕了！”
她仿佛看見無邊山河、無盡生靈，一朵妖冶的彼岸花開在長河邊，瞬間將她的心神擊退。
長出了一口氣，伏苓兒心有余悸地表示著不滿：
“這經文一點都不講道理，不應當是先有道論或是氣血卷嗎！”
林白一笑：“看樣子這應當不是為養氣三境準備的經文，不如想想看我們該怎么出去吧？”
“我猜我們順著這個靈氣漩渦向上，就能遇到之前的水流。這次我們提前準備好，逆流而上便能出去了。”
伏苓兒指了指仍舊被當做風箏牽著的竹筏靈寶，語氣之中有十二萬分的自信。
“這龐大的靈氣不會傷人嗎？”
“咱掉下來的時候也沒少塊肉，能下自然能上！就看咱飛不飛得穩了。”
一直默默聽著他們說話的齊穩默默地在心底給伏苓兒的頭像劃了個叉。
為了宿主的安危著想，此后應該盡量讓他和這個丫頭少來往一些。
如此龐雜得如同瀚海怒濤一般的靈氣，直接撞上去那就已經不是穩不穩健的問題了，那就是純粹活得不耐煩，找死去了。
剛想在心中勸一下林白，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此后應該盡量和這個丫頭少來往一些，沒想到他卻開了口：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是這么覺得的?！?/p>
啪——啪——啪——
干得漂亮。
齊穩的心好累。
成了“戒指老爺爺”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他至少希望林白能夠穩健一些，充分按照他的計劃，猥瑣發育一下。
但這幾天的觀察下來，自己的宿主十有八九是個愣頭青。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而且可以預見到，在不遠的將來，他只有更累的份。
畢竟現實不比小說，即便有了金手指，這樣頻繁地游走在作死邊緣，也不見得回回都能夠逢兇化吉。
而這一頭，林白一邊跟伏苓兒說著話，一邊手也沒閑著。
那牽動著頭頂巨大靈氣風暴的古銅色“靈寶”，就這樣被他小心地一點點握在了手中。
甚至沒有任何阻礙，就像是隨意地拔下了玻璃瓶上的塞子一樣，這件“靈寶”就這樣輕易地和巨大的靈氣漩渦分離了。
“……”
預想中，天上的靈氣既然是“靈寶”招來的風暴，那么自然會隨著“靈寶”移動而移動。
然后他們就可以捧著這件“靈寶”，坐著竹筏直接托著靈氣風暴向上飛去，直到遇見海流。
然而現在，古銅色的紡錘形錐體就這樣安靜地躺在林白的手中。
莫說道韻了，就是一絲的靈氣他都沒有感受到，完完全全地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木頭。
甚至握在手中都沒有金屬的分量，唯有那種質地不太好的木頭才差不多會是這種握感。
“小白……那靈氣漩渦，好像快散沒了?！?/p>
伏苓兒看著那再也聚不攏、越轉越大、越轉越分散的靈氣風暴，眼神中第一次有了幾分遲疑。
“嗯，而且我感覺到，好像地震了。”
林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還沒來得及收起寶經的他們，便被巨力的震動拋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