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不想留在這，主要是家里還有酗酒的老爹和調(diào)皮的妹妹等我伺候呢，哎?！崩钬恢雷约菏裁磿r候開始喜歡諷刺自己，說完話還必須得帶上一聲嘆息。

“你說你爸還活著呢？”李攸一號跟李小花對視一眼后，同時看向了他。

“對啊，你們老爸不會是......”李攸沒有把話說完，他不知道這個世界里的老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也不好過多的評判。

李攸一號嘆了口氣，慢慢地說他們老爸在去年的時候就過世了，雖然他這輩子沒有什么豐功偉績，也沒有留下金山銀山，但是他一輩子都在拼命打拼，支撐著這個家。李攸一號的飯店，就是用老爹的積蓄兌換來的。

李攸靠在藤椅上，舉目觀瞧天上飄動的云朵，點點繁星，在他的眼睛里不斷閃爍著。

“咱們都差不多，半斤八兩，這么說的話，我還真不能在這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二姑住哪兒，我明天去拜訪一下?！?/p>

說完話的李攸半天沒有得到回音，低頭去看這哥倆兒，發(fā)現(xiàn)他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李攸把身子二人前面靠了靠，張嘴問道：“怎么了？”

“兄弟，倒不是不愿意告訴你，就是......”

李小花看哥哥吞吞吐吐的，緊忙湊到李攸跟前說：“我二姑，她現(xiàn)在在精神病院?！?/p>

“是在精神病院上班還是......”

“是關(guān)押在里面，08年的時候，暴力傷人被抓起來，后來鑒定出有精神疾病，就轉(zhuǎn)移到了精神病院。”

李攸本來還覺得自己可能有回去的機(jī)會，聽李小花這么一說，頓時心灰意冷了起來。

李攸一號看看妹妹，又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后說：“要不，咱們明天領(lǐng)他去看看二姑去，好像從她進(jìn)去之后，咱們也沒去看過她。”

三個人商量好了之后，李攸一號便領(lǐng)著李攸來到了廂房，隨便收拾了一下，對他說：“你就在這對付一宿吧，反正現(xiàn)在天也不冷，有啥事明天再說?！?/p>

目送走了李攸一號，李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都沒有睡著，最后還是坐了起來，從枕頭下面抽出了“黑色錄像帶”。

在黑暗中，上面閃爍著的幽綠色的字，恰似一對貓咪的眼睛，看的李攸渾身不自在。

“什么時候能充能完畢呢？要是一天兩天也能接受，要是一年兩年，或者一輩子的話，我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李攸把它塞回枕頭下面，同時責(zé)怪自己為啥當(dāng)初不好好上學(xué)，腦子里對那個暫時性給了他一個合理解釋的二姑，充滿了期盼。

雨，刷刷地下了起來。天一放亮，李攸就被這哥倆給豁楞起來了。

“小李攸，起來了，咱們早點過去。”

“咱倆一般大的好不好?！?/p>

李攸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眼前整裝待發(fā)的李攸一號和李小花，一時間就像身處夢境一般。而自己，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和妹妹似的。

昨天在庭院的時候，光線比較差，李攸也沒有看清楚李小花臉上的細(xì)節(jié)?，F(xiàn)在天亮了，借著外面的光線倒是看得真切。

總體上來說，這個李小花，跟自己的妹妹五官方面十分相像，卻也略有不同。自己那個魔鬼般的妹妹，每次回家臉上都掛著一對黑眼圈，還說是什么煙熏妝。而眼前這個李小花，卻十分清秀，沒有半點化妝品點綴過的痕跡。

而李攸一號，似乎也比自己開朗許多，抬頭紋幾乎都看不見，只不過是有點自來卷的長發(fā)，不如自己保養(yǎng)的好。

李攸還在醒盹，眼睛不動窩兒的盯著倆人瞧，心里還在跟自己做著對比。

“喂，瞅啥呢？趕緊把我的衣服換上，咱們得走了，一會該堵車了?！崩钬惶柹焓衷诶钬樕媳葎澚艘幌?，想確定這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是不是傻掉了。

“我先出去等你們了，快點哦?！崩钚』ㄕf完話，徑自走出了房門。

三個人坐上摩托車，開始在胡同里穿梭了起來，不多久便上了主道。

出門前，李攸問了一下時間，發(fā)現(xiàn)這里的時間跟家里的時間相差不多，既然天亮的時間相差無異的話，那么堵車的時間也肯定是吻合的。

在第三個紅綠燈的時候，整條路就開始堵得水泄不通了。李攸也沒有浪費這個觀察的機(jī)會，四下尋覓起熟悉的場景，盡管結(jié)果還是很失望。

雖然這個世界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毫不相關(guān)，卻也都是大同小異。必備的設(shè)施也存在，看著路上停泊的車輛，雖說車牌沒見過，卻從整體感覺上判斷都是好車。他心里斷定，這個城市的經(jīng)濟(jì)水平不低。

“瞧什么呢？”李攸一號把摩托車熄了火，回頭看了一眼李攸問。

“你們這生活水平不錯吧，這些車看著都挺高端的?！?/p>

李攸一號無奈地?fù)u頭道：“你可別這么說，我們這個世界，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p>

“那也沒看你整一輛?！崩钚』ê敛豢蜌獾夭鹬绲呐_，然后回頭對李攸說：“你別聽他瞎說，車和房子在我們這個世界里，都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我們現(xiàn)在住的那破地方，還是租來的?！?/p>

李攸看著李小花的情緒突然有點低落，急忙說：“哎，我生活的世界里，比你們還差勁兒，我連個摩托車都沒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李小花低落的時候，自己為什么也會跟著難受，可能是覺得要是這個李小花是自己的妹妹該多好。

看著她給李攸一號把頭發(fā)盤起來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原來的生活是多么凄慘，沒人疼不說，還經(jīng)常熱臉貼冷屁股。

李攸嘆息地同時，心里盤算著要是他們二姑想不出什么解決的辦法，倒不如就在這里生活得了，雖說沒啥手藝，但是最起碼自己還挺勤快的。

“要我說啊，小李攸，要是回不去的話，你就在這生活得了。我看你應(yīng)該在飯店干過活，就來我飯店幫忙先，以后學(xué)點手藝啥的。咱們最起碼也算的上是有血緣關(guān)系了，不能不管你?！闭f完話，李攸一號踹著了摩托車，轟了兩下油繼續(xù)前行。

早上的空氣十分清新，李攸坐在車上幾乎都快要醉氧了，急忙睜開眼睛看著兩邊后退的風(fēng)景。一棟棟的高樓大廈、亭臺樓閣正爭相恐后地朝后跑去，讓他想到了小時候，老爸騎摩托載著他和妹妹去釣魚時的場景。

算了，世界上就沒有什么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落葉市精神療養(yǎng)中心，一位看起來好像永遠(yuǎn)都睡不醒的工作人員坐在窗口處。

“簽字登記。”他將手里的表格從窗口遞了出來，李攸一號笑呵呵地接了過去，隨后又遞給了妹妹。

“我說老哥啊，抽工夫?qū)W學(xué)寫字行不行？”李小花撅著嘴接過了表格，走向邊上的桌子上填寫著。

李攸詫異地看著李攸一號說：“你不會寫字??？”

“嘿嘿，我有閱讀障礙，家里條件也不好，老媽死的早，就沒怎么念書下來跟老爸干活賺錢了。”

他說完話，李攸不禁覺得自己那邊的世界其實也還行，這對兄妹生活貌似比自己慘了點?？墒?，他們似乎過得很知足。

“把包存上，自覺點，把尖銳等危險物品都放好，一會進(jìn)去門衛(wèi)要搜身的，別浪費公職人員的寶貴時間?！贝翱诶锏哪腥丝赐瓯砀窈?，又遞出了一張單子叫李攸一號交給門衛(wèi)。

“等等！”李攸他們剛要走，又被窗口里的男人叫住了，“你們要探望李香蘭？”

“對啊。上面不是寫上了么？”李攸一號看了看妹妹，有點疑惑地回答道。

“你們是他們的侄子和侄女，那內(nèi)個人是干嘛的？”李攸被他盯的有點別扭，急忙將頭低下來。

“我倆是雙胞胎，你沒看出來么？”說完話，李攸一號扭頭對李攸使了個眼色，然后笑著回頭對窗口后的男人說：“看，我倆長得多像！”

窗口里面沉默了一會兒，說：“三個人太多了，只能進(jìn)去兩個?！?/p>

“哥，我跟他進(jìn)去吧。”李小花見哥哥點了頭，急忙拉著李攸走了過去。

搜身完畢之后，門衛(wèi)看著李攸手里的“黑色錄像帶”似的東西，疑惑地說：“里面沒有機(jī)器放不了?！?/p>

李攸急忙說：“這個是......這個是我的手機(jī)?！?/p>

門衛(wèi)又察看了一下，皺著眉還給了李攸，隨后打開了鐵門，領(lǐng)著兩人走了進(jìn)去。

走廊里面，時不時傳出來的難聞氣味兒，刺激著李攸的感官，他心想好在早上沒吃東西，要不然非得吐了不可。

偶爾路過幾個鐵門的時候，似乎能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響從里面?zhèn)鞒鰜怼?/p>

在走廊里的走著的時候，李攸好奇地問李小花，她二姑是得了什么類型的精神病被送進(jìn)來的。

“好像是被害妄想癥吧，還有點暴力傾向，我那時候還挺小的呢，也記不太清楚了?！眱扇苏f話的功夫，走出了長廊，來到了公共活動室。

“在那邊，李香蘭剛吃完藥，你們注意點別太大聲說話，容易讓病人引起恐慌，有事兒就叫我。”門衛(wèi)說完話，獨自走到了長椅上坐了下來。

李攸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完話，心里有點懷疑這門衛(wèi)現(xiàn)在是不是也有點毛病了。

而身邊的李小花倒是沒有注意這些，徑直走到了正在愣神看著窗外的李香蘭的身邊，隨后叫李攸快點過去。

在李小花旁邊坐著發(fā)呆的女人，臉色有點發(fā)黃，可能是長時間服用藥物或者是別的原因。利落的短發(fā)，把她精致的五官映襯的完美無瑕。要是換個地點，李攸怎么也想不到，這個女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

“二姑，二姑？我是小花呀，你記不記得我？”

可是無論李小花怎么問，她這個二姑就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的景色。

李攸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把“黑色錄像帶”放在了李香蘭的面前，小聲地說：“二姑，你知不知道這個是什么？”

她本來直勾勾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隨后眼動頭不動的瞥了一眼，忽然間瞪大了雙目，抬起手在上面摸索了起來，好像在給這“黑色錄像帶”做著按摩似的。

李攸和李小花對視了一下后，繼續(xù)看著李香蘭古怪的動作。不多時，李香蘭停下手里的動作，把頭一扭，歪著脖子，瞪著眼睛盯著李攸大聲喊道：

“這東西，怎么在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