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蘇卿問塔頂的聲音。

但她很快又自問自答：“不重要，你是誰不重要。就算要吃了我又如何，我只要找到娘親的碎魂，別的都不在乎。”

“吃你？”塔頂的女子哈哈笑起來，震得整座塔都搖搖晃晃，“我為什么要吃你啊，我只想讓你陪我說說話。我樂韶兒這一輩子，從沒有吃過人，沒有害過人。我殺過兩千魔修，上萬妖獸，就是沒有殺過人！人！人……”

隨著她最后一身暴戾的音落，蘇卿的神識被吸進虛空。

一個美貌的女子披散著長發，手腳都被鐵索捆著，身后九條尾巴軟軟耷拉在地板上。

“世人都稱我為韶波仙子，我叫樂韶兒，是谷靈山始祖的親生女兒，啊哈哈哈……”

她無神的眸子深藏憂愁，緩緩抬起頭來時有些許困惑，當最后爆發出尖利大笑時，她已癲狂。

“你，又是誰的私生女？”這半人半妖的女子無比好笑地問向蘇卿。

蘇卿趴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窟窿。

“我只是來找我娘親，我只是我娘一個人的女兒。”

她忍著痛，倔強抬頭：“你見過我娘的碎魂么？她一定就在這里。”

樂韶兒的狐尾舒卷起來，將一片殘魂托舉到蘇卿眼前：“就是這片傷心的魂么？她對人世已無眷戀，才會來到這鎮妖塔自尋毀滅。但我偏要她活著，偏要把她從妖口里救下來。”

“謝，謝謝你。”

“呵哈哈！不用謝我，我早就沒有那么善良了。我只是見不得另一個傷心的存在可以輕易自毀，而我卻要在此遭受永世的折磨！磨！磨！……”

她大叫起來，鎮魂塔發出轟鳴。

“他殺了我那九尾狐妖的娘，把我帶到谷靈山。他對我好，說我和娘不一樣，我是人，她是妖，他不會殺我。”

“哈哈哈哈……沒錯，就算他最后終于發現了我也能妖變，他還是沒殺我。他殺死了自己，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成仙機會，把一身修為煉成這座鎮妖塔！說什么代我受罰，說什么為了天下蒼生？”

“可我從來沒有害過蒼生啊。我殺過的，都是他們谷靈山讓我去殺的。我救的，也都是他們讓我去救的。我拼命想活成他們愛我的樣子，拼命想證明我跟我九尾狐妖的娘不一樣……”

樂韶兒沒有哭泣，但悲哀已經將這整座塔淹沒。

“謝謝你來，謝謝你終于來到這座塔。”九條妖尾癱軟，仿佛厭倦了所有一切，“現在，你只要殺了我，我便把你要的給你。”

蘇卿低笑起來，笑得猖狂而無奈。

“你不應該告訴我你是誰，不該告訴我你的過往，你告訴了我后，我又怎下得去手。”

“可惜了。”樂韶兒苦笑，“這個塔里的任何妖，都不肯殺我。我以為你會不一樣呢。”

妖尾忽然纏緊碎魂，蘇卿仿佛能聽見娘親在慘叫。

“那么，如果你不殺我，我就殺了她呢？”

幽冥暗焰在蘇卿心底點燃，轟然冒出身軀。她裹著黑火，忍耐著爬起。

一點一點走向樂韶兒，用盡全部修為轟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