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妖走進溶洞深處，洞壁間或凸起會發出瑩光的尖石，只把附近一小片映照出光暈。藍的，綠的，紅的，一路走去晦暗不明，只淺淺得交錯出恐怖氛圍。“唉。”怪妖嘆一口氣，終于發出人的聲響。他腳步遲疑地停下，撿起一截木棍，吹出深紅火焰。

舉著那火把，他頓了頓，才再次踏步。

殺！還是不殺？

他覺得心好痛，像被扭曲成了不該有的形狀。

終于抬頭能看見那個被綁在石頭上的俘虜了，那個被蒙住眼睛，還沒有看過他怪物模樣的許逸塵。

現在殺了他，他不會知道他是誰，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就是萬鼎峰的大師兄。

可殺他之前，他總是回憶起往昔與之交好的畫面，觥籌交錯，詳談甚歡。

怎么一眨眼，就要走到如此境地？

“唔唔……”許逸塵甩著腦袋，擠眉弄眼，在嘴巴里使勁。他磕壞了舌頭，終于噴著血，把嘟嘴的布吐出來，喊了句：“是誰？”

怪妖的腳步停住了，本能地不想再發出任何被許逸塵發現的聲響。

“大師兄，是你么？”許逸塵疑惑的詢問還是那么柔和，顧念著曾經的情誼，仿佛不曾看見他變節。

“叛徒！你這個叛徒！你和王巴誕一樣，都不得好死！”

但許逸塵之后的狂踢大叫，證明了怪妖之前的自作多情。

事情已經發生，身份已經敗露，許逸塵不會原諒他的。

“叛徒！叛徒……”他睜開了眼睛上的束縛。

盡管對大師兄的恨，已經濃烈得令他失去理智，但陡一見到面前怪物，許逸塵仍然愣怔了一瞬。

這面目丑惡的怪物，為什么會用那么糾結，而痛惜的眼神看著他？

“大師兄？”他又以柔和到似乎是在山洞里喝酒時那樣，仿佛一切都還未變。

大師兄，是他當作兄弟，并且含著敬佩的正道修仙者。

而面前這個，姑且稱他為怪物，那也是和王巴誕勾結，意圖傷害谷靈山同門的怪物！

是個面目可憎，心也壞透的妖啊！

“你不是大師兄。”許逸塵忍著鼻梁的酸澀，想拼命把眼淚咽回去。

可這種謊話，真是連自己都騙不到。他，就是大師兄。大師兄就是這樣一個怪物。從前的情誼，雖濃烈刻骨，但是被這樣一個怪物蒙蔽著的虛假情誼。

“告訴我你不是！”許逸塵目眥欲裂地大喊。

他的狂叫，令怪妖震了震身軀，下意識地后退了步。

怪妖很想逃，他本能的不愿面對。可理智告訴他不能，殺，還是不殺，他必須做一個選擇！

“我……是。”

嗓子也哽在了一道強烈的糾葛中，難以理清的頭緒堵住了幾欲炸裂的腦袋。

怪妖看著許逸塵強忍著沒有掉淚的五官，看著他那么俊秀的一張臉，扭曲成痛苦的模樣。

他沒有對他的回答震驚，卻在為終于無法逃避而悲傷。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許逸塵的語氣，在發狂與柔和中交纏。

大師兄是大師兄，怪物是怪物，他怎么也無法將他們重合起來。

怪妖抬起頭，尖利的指甲劃開繩索。他轉過頭，不去看許逸塵。

“唉，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