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噔”合金戰靴踩踏著潔白如玉的石磚，聲音急促而有力，可見來者要么本身有著急躁張揚的個性，要么就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發生了。

彥在心中如此想著，回頭一看，暗道：果然如此！

只見來者是一個扎著高馬尾的金發天使，右額前一縷劉海隨著她的步伐一蕩一蕩的起伏著，然而這并沒有給她增添一些諸如“可愛”的標簽。相反的，她整張臉上掛著滿滿的桀驁不馴，左邊的眉毛短了一小截，而右邊的眉眼被劉海擋住，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天生眉毛短，還是戰斗中受的傷。銀色胸甲與護肩上鏤刻著繁雜的金色花紋，這是她戰功與實力的象征，證明著她高階天使的身份。

她停在了王座下方十步處，恭敬地俯首行禮。彥心中暗笑，全宇宙恐怕只有這一個神河體能讓眼前的這位心甘情愿地行禮，這一點，就連她的老師也做不到。

神圣凱莎并沒有如往常一般翹著腿微斜著靠在座位上，而是一腳踩著王座，俯下身來拍打著全天使文明唯一的一件秋褲。

見到來者，凱莎女王轉過身坐下，依舊是用她那副波瀾不驚的語氣問道：“冷，你有什么事嗎？”

天使冷聽到女王的詢問，這才起身回答道：“回稟女王，西比利星有一名十七歲的男子正在祈禱，他們的文明并不信仰天使，但是這名男子在他們的世界遭受了不公，官員為了享樂，殺死了他的親人。女王，他傷心地哭訴……”

凱莎女王擺手打斷了冷的敘述：“按著制度來就可以了。”又沉吟了一下，添了一句：“不過我不喜歡。”接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不喜歡總是替他們伸冤。你們應該去幫助他們，幫助他們的文明學會為自己的子民伸冤。”

聽到這里，彥眉頭一挑，卻又聽見凱莎接著說道：“但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無法用他們自己的制度懲罰惡人，那么，你們作為天使，就應該明察秋毫，并且，毫不猶豫地出手吧。”

冷領命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向彥挑了挑眉。

“彥，你是否還在埋怨我當初在泰羅星的見死不救？”

當大殿中只剩下彥時，凱莎女王這樣問道。

彥沉默良久：“也許有一點兒吧。但是后來來到天城，才知道天使有多么忙碌，一個姐妹往往要負責多個恒星系甚至一個大星系，有太多的不公發生，相比起來，我的遭遇也不算什么了。”

凱莎笑了笑：“你在撒謊。當初在泰羅星的，是我親自去的，我非但沒有出手，還試圖限制那個小家伙，你對我，就沒有什么意見嗎？”

“凱莎女王，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六千多年了，我也，不在意了。”

“哦，是嗎？彥，六千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而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啊！”彥猛地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神圣凱莎。六千多年來，凱莎女王一直展示著自身最剛強的一面，何時給人道過歉？即使是前任神圣左翼艾蘭戰死的時候，凱莎女王也只是把她擁在懷中，悄悄地啜泣了兩聲！強硬且獨立，這就是神圣凱莎身上獨有的魅力，幾千年來，彥一直在不知不覺地模仿著神圣凱莎，就連坐姿和語氣也是那種時而慵懶時而強硬時而波瀾不驚。而現在自己的模仿對象居然顯露出以前前所未有的一面，也難免會使彥感到驚奇。

“不用覺得不可思議。錯了就是錯了，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當初指定正義秩序，其實只是因為我們天使不高興。”

“不高興？”

“對，我們無法做到漠視一個生命的消亡，當我們見到弱者被強者欺凌的時候……反正一聽到這樣的故事，我就不高興。”

彥微微點了點頭，卻還是繼續問道：“可是宇宙間那么多不開心的事情……”

“生命漫長，天天躺著無所事事，不是更不開心嗎？”

彥搖了搖頭：“可是起碼沒有生命危險啊！”

凱莎不禁輕笑了兩聲，換了個坐姿，背稍微挺直了一些，神色也變得嚴肅：“彥，死亡一點兒都不可怕，孤獨，才最可怕。”

不知怎的，彥只覺得一陣激靈從腳底升到頭皮，她感覺視線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黑發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么樣了，究竟在宇宙的某個角落，還是早已把我忘記？”

“彥。”凱莎女王的聲音突然把彥拉回現實，彥居然有一瞬間想要抱怨的沖動，可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彥，正義秩序已經建立了一萬六千年了。它太殘酷了，殘酷到能磨光一個神的精神。當初正義秩序是允許天使直接出手幫助弱小的，但是因為前任左翼若寧在屢次執行任務時出手過重，傷及無辜，我便規定，只有我能夠直接出手，但是，漸漸地，太過枯燥了，有的時候，我也很想放棄了……”

“女王！正義必勝！”

神圣凱莎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今天有些失態了，轉而說道：“天使凱拉報告稱，已經可以確定莫甘娜復蘇的消息。第四次了，我們還是不能消滅莫甘娜，反倒是為了剿滅這么一個碧池，搞得全宇宙興師動眾的！彥，找到她，以后的戰爭不能這樣打了！”

“是！”

廣袤的星空中，一艘充滿科技感的小型宇宙飛船正在航行。狹小的駕駛艙里只有兩個生命體，有趣的是，兩個生命體穿著一模一樣的外骨骼裝甲和頭盔，看上去就像是兩個克隆體。

左邊的那個似乎是主駕駛，他嫻熟地操控著各項按鈕手柄，而右邊那個則負責觀察各個儀表的數據。太空航行是枯燥且乏味的，所以聊天成了必不可少的節目。

左邊的那個生命體率先開口道：“目標是銀河系的赤烏恒星系，我神卡爾傳來神訓，那里有一個文明，再過最多一千年，就會進入核前時代。”

右邊的副駕駛立馬接口道：“我也收到了這條神訓，而且王也把他們列入了千年征伐計劃。”言談之中，頗為自得，好像能接收到卡爾的神訓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

“赤烏恒星系？”這時，兩個生命體聽見背后傳來一個女聲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