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還是想活？這不是廢話嘛！當(dāng)然想活！

柳如煙心中如此想著，差點(diǎn)沖口而出。下一秒又冷靜下來，盯著那個白胡子老頭。

“這個古怪的老頭是誰？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又是怎么偷偷溜進(jìn)來的？為什么能看破我在想什么……”

白胡子老頭仰頭大笑幾聲：“小丫頭，你本不屬于這里，是也不是？”

柳如煙皺皺眉，沒有作答，心中的疑惑更甚。“真是個古怪的老頭！他怎會知道我不屬于這里……”

疑惑未解又增疑惑——白胡子老頭笑得如此大聲，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屋里的丫鬟們竟然熟視無睹？

“夏荷？”柳如煙不再理會白胡子老頭，轉(zhuǎn)頭看著立在床邊的夏荷，問，“你沒發(fā)現(xiàn)屋子里有什么不對勁嗎？”

夏荷四下環(huán)顧，而后搖搖頭：“沒有呀，小姐！是不是燭火太亮了睡不著？奴婢去滅掉幾盞罷？”

柳如煙不置可否。

“嘿！小丫頭，她們瞧不見我的。”白胡子老頭不知何時飄到床的另一側(cè)，笑瞇瞇地看著柳如煙，“你若想活命，方法只有一個。”

柳如煙撇撇嘴，心道：“反正我本就不屬于這里，死也就死吧，也許死了就能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一切恢復(fù)如常了。自己筆下的柳如煙，在畫中草草了結(jié)性命，我不過誤打誤撞來到這里，借她的身體一用……”

白胡子老頭顯然看穿柳如煙的心思，先是長嘆一聲，而后語重心長地開口：“非也非也！老頭子我雖不知你從何而來，又為何闖入此地，但如今，你與這如煙姑娘已然融為一體，生死同命，禍福相依。時也命也！”

“胡說！”聽到此處，柳如煙這才變了變臉色，忽地坐直了身子，面向白胡子老頭，“我才不信呢！”

“小姐？”見柳如煙突然坐起身子，眼里似乎要噴出火來，對著面前的空氣胡亂說著什么，一旁的夏荷嚇得不輕，她只當(dāng)自家小姐是病糊涂了，連忙俯身摸摸柳如煙的額頭，“小姐你怎么了？”

本來守在門邊的春桃和秋菊，也立刻圍將過來，看著柳如煙，面露擔(dān)憂。

柳如煙一時不知如何解釋，一旁的白胡子老頭倒是得意洋洋，捻著胡子在床邊來回踱步。

“夏荷。”半晌，柳如煙才拉著夏荷的手，柔聲說，“昏睡了許久，我興許是有點(diǎn)餓了。”

府中的幾個丫鬟，屬夏荷最機(jī)靈，她一下明白了柳如煙話里的意思。

“小姐，你且先躺著，我瞧見廚房還有一小碗米粥，我這就熱了給您端來。”

柳如煙點(diǎn)點(diǎn)頭，扭面吩咐春桃和秋菊：“去燒點(diǎn)熱水，我要沐浴更衣，躺了許久，怕是衣服也臭了。”

“是！小姐。”

支開房里的三個丫鬟，柳如煙這才敢開口說話。

一朝入畫，生死同命？她偏就不信命。

“老爺爺，剛才是我態(tài)度不好，我向您道歉。您且說說，我想活命，又該怎么做？”

托柳如煙的福，畫中的“柳如煙”身子羸弱，命不久矣，不過是坐了這么一小會，她便氣喘吁吁臉色蒼白，說話的聲音自也是有氣無力。

白胡子老頭收起臉上的笑意，眼光越過柳如煙的頭頂，看了看屏風(fēng)。

“天機(jī)不可泄露。”

柳如煙差點(diǎn)一口老血噴出來，折騰了半宿，就換來“天機(jī)不可泄露”幾個字？

“老頭兒！你在耍我嗎？”柳如煙多少有些生氣，但礙于對方年事已高，又忌憚于他來無影去無蹤，十分的怒氣只敢表現(xiàn)出三分來，“不如給個痛快話，我是能活還是不能活？”

“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白胡子老頭又恢復(fù)剛才的老頑童形象，臉上帶著柳如煙參不透的笑意，“不出半月，你我自會再相見，到那時，一切皆有定數(shù)。”

說罷，他一回身，化作一縷青煙轉(zhuǎn)瞬消失在柳如煙眼前，仿佛從沒來過，像是一場夢，似真似幻。

“啪！”柳如煙抬手打自己一巴掌。

“哎喲！”臉頰火辣辣的痛感提醒著她，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并非夢境，也非她的臆想。

柳如煙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發(fā)呆，她不知自己是為何又是如何突然穿越來到畫中，也不知剛才那個老頭兒是何方神圣，更不知自己以后的命運(yùn)將會如何。她什么都不知道，面對著眼前的一切，也絲毫沒有實(shí)感。

在今夜之前，現(xiàn)實(shí)中的柳如煙，和畫中的“柳如煙”，除了名字相同，再無任何相似之處。唯一的瓜葛，便是——畫中的柳如煙出自她手，她作為畫手，掌控著畫中人的命運(yùn)，是生是死，是富貴是貧寒，全在她一念之間。

莫非，是畫中的柳如煙不滿漫畫的結(jié)局，也想讓現(xiàn)實(shí)中的柳如煙進(jìn)到這畫中，嘗一嘗個中滋味？

生死同命，禍福相依。

柳如煙默念著這句話，心口一緊，猛然咳嗽了幾聲。

“小姐！”夏荷恰好端著熱粥進(jìn)屋，聽到咳嗽聲，慌忙放下碗，遞來一方手帕。

柳如煙接過手帕擦擦嘴，她竟咳出血來，血跡染紅了潔白的手帕。她這才有了實(shí)感——哪怕是自己畫筆下的柳如煙，在畫中亦是真實(shí)存在，有血有肉有感情的。自己這般潦草結(jié)束“柳如煙”的性命，終究是錯了，如今只當(dāng)是報應(yīng)。

“小姐……”夏荷看著手帕上的血跡，聲音有些顫抖，淚眼盈盈。

“不要緊。”柳如煙不以為然地笑笑，將手帕疊好，交到夏荷手中，“拿去扔了吧，千萬別讓我爸媽……額……別讓爹爹和娘親看到。”

現(xiàn)實(shí)世界中，柳如煙從未感受過父母的愛和關(guān)心，此刻，卻莫名對尚未熟悉的柳老爺柳夫人有著別樣的情感。這一瞬，她似乎真的和畫中的柳如煙合二為一感情相通了。

“我餓了！”柳如煙見夏荷依舊垂著頭，她拉起夏荷的手，笑著輕輕地左右擺了擺，“你喂我吃粥好不好？”

吃完熱粥，又在幾個丫鬟的幫助下洗了個熱水澡，柳如煙重又躺到床上。

若按柳如煙的劇情往下走，不過半月，畫中的“柳如煙”便會一命嗚呼香消玉殞，畫稿已然完成，只消上色——這大抵是畫中柳如煙能夠抓住的最后一次機(jī)會——也是這因緣際會，使得柳如煙穿越至此。

“不出半月你我自會再相見。”柳如煙似乎懂得了白胡子老頭為何會說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