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摔哪了？”高雲緊張的神經兮兮的，蹲下身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兩人。

陸濯唇色蒼白的靠在江聆懷中，江聆一手虛扶著他的胳膊，想碰又不敢碰。

“老師，我沒事。是陸濯傷到了，快點送他去醫院。”江聆眼眶通紅，淚水不停。

高雲心中一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江聆哭。

“好，你扶著他，我去開車過來。”眼下也顧不得多想，高雲說完就拿著鑰匙找車去了。

幸好剛剛帶了鑰匙下來。

幾人到了醫院，拍片出來，是手骨折了。

醫生用石膏給他固定好，又上了藥，拿著繃帶給他系在脖子上，囑咐道：“不要碰水不要運動，最近天氣涼了，尤其要注意受涼，還有，辛辣的東西不要吃，最好飲食清淡點……”

醫生說的多，江聆在旁邊聽的認真，末了點點頭：“醫生，那他隔多久要換一次藥？”

對于聽話的病人家屬，醫生向來是寬容的，當即笑瞇瞇的開口道：“他這手兩天過來換一次藥，我看他不如你聽話，要隨時督促好他，要是疼得厲害就得立馬來醫院。”

陸濯瞥了他一眼，不語。

“對了，他是用右手寫字吧？最近不能用啊！”醫生又道。

江聆點點頭，操心的不得了：“那醫生，有沒有止疼藥什么的，要是他痛的厲害可以吃。”

陸濯扯了扯她的衣袖。

江聆不理會。

“哈哈！當然有。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小子真是有福氣！要好好珍惜呀！”醫生笑著對陸濯說了一句，又轉頭看向江聆：“我等下給你配幾顆，他疼了你就拿給他吃。”

“謝謝醫生！”江聆臉頰微紅。

“江聆陸濯！”高雲如幽冥的聲音陡然在身后響起，帶起一股涼颼颼的感覺。

“老師！”江聆回頭，悄悄的瞥了陸濯一眼，不知怎么的，竟有幾分心虛。

“哼！”高雲走進包扎間，橫了男醫生一眼，冷颼颼的，直看的人家莫名其妙，這才道：“明天還要上學，你們兩個趕緊的，拿了藥回家去！”

他特意咬定了“上學”兩個字。

醫生：“……”

竇嫻：“咳咳……那個老師，我們都該回家了，走吧走吧！”

竇嫻使勁的給江聆使眼色，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對對對，我們去拿藥吧。”江聆扶著陸濯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高雲喝了一聲，上前幾步，握住陸濯的手，朝江聆笑的和藹又不容反駁：“你去找醫生檢查一下哪里受傷沒？”

江聆：“沒有。”

高雲：“去。”

竇嫻一個機靈，上前挽住江聆的手，笑的討好：“老班，我陪江聆去。你們快去快回！”

說完就拉著江聆跑了。

“竇嫻！我沒受傷！”江聆被她拉著跑的飛快，無奈的道。

“我知道你沒受傷。”竇嫻停住腳步，轉頭看了眼身后，不見高雲那死亡視線，虛了一口氣：“但是有一種受傷，叫做班主覺得你受傷！”

江聆：“……”

“剛剛到底怎么了？”

“就是那個醫生啊，我跟老班去繳費，回來就聽到那個醫生問：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我跟你講，老班當時那個臉色，當場就綠了啊！”竇嫻捂著胸口，后怕道。

江聆：“……”

“我知道你現在就恨不得抱著陸濯一陣安慰，但是你們得慎重，得仔細啊！”

竇嫻絮絮叨叨的：“你們兩個可是老班的心肝寶貝，最看好的希望，你瞧瞧商宴跟蘇淼淼那一對就夠他掉幾把頭發了，你跟陸濯要是被他發現，那他還不得全禿了？”

江聆嘴角一抽，好有道理的樣子。

但是，她這是什么用詞？

回去的路上，高雲看看后座的兩人，小聲的問身邊副駕駛的竇嫻：“我怎么瞧著不太對勁？”

“哪不對勁？”竇嫻一臉無辜。

“這兩人……”高雲思量著用詞：“好像有點脫離掌控的意思。可是……不可能啊！”

“……”

竇嫻眼角一抖，還脫離掌控？老班，敢情你還喜歡玩有控制欲的游戲？

“老班，你想多了！陸濯是為了江聆而受的傷，江聆，女生嘛，總是比較容易傷感，就是感激！”竇嫻努力想把他的想法拉回正軌。

高雲一個激靈：“感激？”不行，通常感激一個人就是萌動的開始，更何況他們正值青春年少。

他瞥向身后的眼神更殷勤了。

竇嫻：“……”她好像誤打誤撞搞了破壞？

高雲在心中反復打著腹稿，試圖熄滅少女心里因為濃濃的感激之情而燃起的無限可能。

直到一個兩個的送回了家，還是欲言又止。

“陸濯啊，你家在哪兒呢？”車里就剩兩人，高雲和陸濯，男人之間比較好談話，高雲決定從陸濯這里開始入手。

“老師，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就好了。”陸濯低著頭，氣氛沉悶。

“那怎么行？你手不能磕磕碰碰的，地鐵人多，不安全。”高雲不贊同的反駁。

陸濯不吭聲了。

高雲看著后視鏡的身影，斟酌著語言：“陸濯啊，有沒有打算以后做什么？”

陸濯沉默了一會，就在高雲以為他不會答的時候，他突然說話了：“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雲心中一緊，作為教師的責任感立馬就來了：“這怎么行呢？人就是要有計劃，有了計劃才有未來！”

“未來？”陸濯語氣嘲諷：“我就一個人，能有什么未來？”

他這么一說，高雲也想起來他的處境，只能詞窮的安慰：“會好的，等你考上好大學，未來會更好的。”

他語氣低了幾分，聲音有些艱澀，一時之間為自己剛剛的想法有些羞愧。

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會早戀？這樣的處境，怎么可能有談戀愛的心思呢？

“是嗎？”陸濯喃喃自語。

“當然。未來你會有一個家，里面有你最愛的人。”高雲肯定道。

家？

陸濯低頭，手指摩挲著江聆剛剛下車偷偷塞給他的大白兔奶糖，勾唇笑了。

家，他會有的！

經過這段談話，高雲也不敢再說什么了，生怕一句話不對就觸碰了小孩子敏感脆弱的自尊。

可憐的班主任并沒有看到，后座的某人唇角勾起的那抹悄無聲息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