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安靜了一瞬，過了一會，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幾分施舍：“這錢給你，以后不要再闖禍了，也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不三不四？”陸濯嗤笑：“這說的怕不是你自己吧？”

“啪！”

手掌扇過臉頰，在這喧囂與寂寥相并的夜晚，格外的清晰。

江聆心中一揪，指尖捏緊了手中的袋子和燈籠手柄。

“你這個混賬，說什么呢？”女人聲音帶著惱怒。

“我混賬？”陸濯笑：“自甘墮落，破壞別人的家庭，逼死人家的太太，究竟是誰比較混賬？”

“你！”

女人明顯氣的不行，語氣都微微發(fā)抖，怒極的喘息在這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我真后悔來找你！就該讓你跟你那個爹一樣，自生自滅！”不屑又嫌惡的聲音響起，女人再次踩動高跟鞋。

“自生自滅？可惜這個世界上現(xiàn)在跟你還有一絲聯(lián)系的就是我了，不然，你來找我干什么呢？”

身后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諷刺意味明顯。

女人腳步一頓。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陸濯嗤笑：“今天要回他前妻家里吃團(tuán)圓飯的吧？你攀上的那男人會帶你去？要不然你也不會巴巴的跑來這里了？”

“陸濯！”

被說中心思，女人惱羞成怒，回頭揚(yáng)起手來，就想再給他來一巴掌。

陸濯身形一側(cè)，手一抬，精準(zhǔn)迅猛的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絲毫沒有放水，直痛的女人臉色發(fā)白。

“放……放手！”

“剛剛那一巴掌，算是我還你的！從此以后，別再來找我！”陸濯甩開她的手，拿出紙巾仔仔細(xì)細(xì)的擦著，動作中帶著的厭惡毫不掩飾。

“我可是你媽！”女人不敢置信道。

“省省吧！你有把我當(dāng)你兒子嗎？母慈子孝的戲碼就不用再演了，你累，我也累?！?/p>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可要想清楚，沒有我，你以后的生活都成問題?！迸死砹死硪?yàn)闋幷撋y的發(fā)絲，語氣施舍。

“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我要是期待你一時(shí)興起給我的那點(diǎn)施舍，早餓死了！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模樣！”

“好！那你喜歡的那姑娘呢？陸濯，我告訴你，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現(xiàn)實(shí)的很，沒有錢，就是看上你這副皮囊而已，等她看膩了，你，還是會面臨被丟棄的命運(yùn)！”女人聲帶得意。

“你調(diào)查我？”陸濯瞳孔一睜，額角微凸，看上去有幾分可怕。

“我……”被他看的心虛，但只是一兩秒的功夫：“調(diào)查你怎么了？你常年都是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出了事還不是要我去撈你？”

“聽說這個小姑娘家世不錯，你有什么？”

“要是你肯聽我的話，我會教你……”

“閉嘴！”少年的聲音刺骨冰涼：“別用你那骯臟的手段來提她！”

“我骯臟？好，陸濯，總有你求我的一天！”女人氣極反笑。

“我的下場，總歸是比你要好的！”陸濯面色無一絲波動。

女人怒氣沖沖的走了。

江聆靠在墻壁上，被冷空氣浸的心中冰涼。

“出來吧！”

空氣中猝不及防響起一道聲音。

江聆心中一跳。

“還不出來？需要我請你？”這聲音已經(jīng)冷了下來，顯然心情極差。

“我出來。”江聆嘆了口氣，提著帶子走了出來。

陸濯被這熟悉的語氣驚的一愣，面上平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錯愕：

“江，聆？”

“不然呢？”

少女語帶幾絲調(diào)侃，面帶淺笑的走了出來。

外罩淺色大衣，脖子上圍了一條淺粉色的毛巾，精致的小臉裹在其中，大雪紛飛，更襯的她膚若凝脂，白皙如玉。

紅燈籠提在手中，盈盈亮光籠罩在她白皙的面頰上，襯的容如嬌花。

“不是不讓你來嗎？”陸濯大步走近，側(cè)身替她阻擋風(fēng)勁，把她整個人籠罩在風(fēng)雪之外。

“我想給你個驚喜！”江聆淺笑宴宴。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标戝蛑剑嫒輫?yán)肅，沒有一絲笑意。

“我……我有點(diǎn)冷?！苯龃甏旮觳玻凵駶皲蹁醯?，帶著委屈。

陸濯：“……”

他瞧著她蒼白的唇瓣，懊惱的垂下頭，接過她的帶子就拉著她往屋子里走。

“吱呀！”

破舊的屋子帶著年代的氣息，陳設(shè)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椅子一盞臺燈，里屋一個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廚房，雖陳舊卻也干凈。

陸濯把她安置在椅子上，關(guān)緊了門窗，抱著一個灰撲撲的火盆，點(diǎn)燃金屬盆里放兩簸箕碳，通紅的炭火把房間里烤得暖烘烘的。

他做這事的時(shí)候很認(rèn)真，深邃俊逸的線條流暢如畫，下顎繃的很緊，專心致志的。

江聆不自覺的靠近幾分，手掌撐著下巴，端詳著他。

陸濯抬頭，一怔，問道：“暖些了嗎？”

“嗯?！苯鳇c(diǎn)點(diǎn)頭。

“那我們繼續(xù)談?wù)剟偛诺氖虑??！彼纱嘞囟嫔渚?/p>

江聆撇撇嘴，嘟喃道：“干嘛呀？”

“我跟你說過什么？”陸濯神情嚴(yán)肅：“這里很亂，不要過來，很危險(xiǎn)，你聽進(jìn)去了？”

江聆心虛：“我有分寸的。”

陸濯揚(yáng)眉：“你弟弟跟你來了？”

江聆移開目光：“這倒是沒有?！?/p>

陸濯目光沉沉，不說話了。

江聆扯了扯他的衣袖：“我錯了。”

陸濯不言不語。

“大年初一的，我跑來看你，難不成你想跟我吵架？”江聆揪著他的衣領(lǐng)扯啊扯的，語氣嬌軟。

陸濯無奈一笑，“我們這算吵架？”

江聆一本正經(jīng)的搖頭：“當(dāng)然不，只是你單方面的，我又沒有同意。”

陸濯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正經(jīng)道：“我不跟你開玩笑，以后別單獨(dú)一個人來找我?！?/p>

“好啦！答應(yīng)你！”

江聆點(diǎn)頭，答應(yīng)的爽快。

識時(shí)務(wù)者為俊杰。

陸濯指尖拂過她的眉眼輪廓，輕笑：“就你機(jī)靈！認(rèn)錯認(rèn)的比誰都快?！?/p>

“陸濯，新年快樂啊！”

江聆突然道。

陸濯眸光一凝，猛地抬頭。

少女面容瑩白如玉，雙眸布滿星輝，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手指抵在他的眉心，一字一句的開口：

“陸濯，今年是我們過的第一個年，祝你新年快樂，順心順意，我只愿，從今以后，所有的災(zāi)難，不幸，都可以遠(yuǎn)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