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

出來迎接三人的，不是宇山家的老爺子，而是他的貼身傭人。

男傭穿著得體的中山裝，年過半百，久伴老爺子多年，受到影響，身上熏陶了一種威儀姿態。

“怎么回事？“霍氏中年人問道。

發生眼前的變數是她沒想到的。

今早他來見過老爺子，當時老人家還是笑著和他閑談，現在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卻忽然多出那么多牧師和教士。

能出現這種局面，必然是老爺子情況惡化了。

下一刻，男傭給的回答印證了他的猜測。

“家長失語了，就在方才，還不到半個時辰。“

霍氏中年人臉色一僵，隨即臉上浮現出憂慮神色，不似作假：“怎么會......怎么會？今早我才和伯伯說過話，怎么會失語......“

“唉。“男傭亦是長長嘆出口氣，“家長的身體機能日漸衰退，牧師說恐怕只有兩個月的準備時間了。“

“兩個月.......“霍氏中年人聞言，面色略微發白，“兩個月，兩個月還是保守估計吧！視覺、聽覺、知覺，待全部消失，和死了有什么區別。“

能看出，他和老爺子的伯侄感情很深。

“是的。“男傭眼角帶淚。

一時間，氛圍變得格外沉重。

“我能進去看看嗎？“霍氏中年人聲音略帶顫抖。

“不方便，家長還在接受治療。“男傭回答。

“是嗎.......“

沒了辦法，只能是白跑一趟，唯愿老爺子能熬過來。

霍氏中年人別過身，收拾了下情緒，這才轉頭，向著一老一少鞠躬致禮。

“抱歉二位，讓你們費事了。“

“哪里，老爺子的事情為大，只希望他能挺過難關。”三共老頭滿臉哀傷。

崔遠跟著他鞠躬回禮。

“我送二位下山吧。”男傭開口。

“勞煩了。”

無功而犯，幾人再度下山。

臨走前，崔遠朝庭院內望了一眼，對那位宇山家家長又好奇了些。

本已將死之人，為什么還有那么深重的執念。

硬提一口氣，也等著神策結束，繼承人選定，他到底在蓄謀什么。

就這樣死了，倒算是功德圓滿，卻非要在最后時刻，不惜背負欺神之罪。

這種做法是違背教條的！

“家長托話給我，失約了他很抱歉，祭神的事宜大師可以先做準備，需要什么盡管向鄙人開口。”

“好，那我稍后回去，準備一番便開壇。”

“大師自行拿主意，不過不需著急，時日還早。”

……

依舊是無事可做的一天。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崔遠將雜物間里堆放的一摞書看完。

關于這個世界，還有套疊世界、神學領域甚至武道，他都有了進一步了解。

足足十幾本書，任何一個細節都沒漏過，重要的文字都像是扎根一樣烙印在他腦海里。

崔遠不知道為什么，這副大腦的記憶這么好。

先前只是覺得頭腦清明，做事條理清晰，但沒想到記憶文字上，幾乎可以做到過目不忘。

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和格斗時能產生掌控力一般。

剩下的時間，他從雜物間里翻找卡紙。

把一摞花花綠綠的紙張疊起來，然后用小刀裁剪成一樣規格的方塊。

最后找來筆，在每張裁剪的方塊上寫寫畫畫。

這樣過了一個小時。

下午六點左右，老頭才風塵仆仆的從后山趕回來。

開壇做法，準備工作，忙活了一下午。

他身上沾了不少泥灰，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大工程。

等洗完澡換好衣服，三共老頭立即就端著幾盤熱菜來和崔遠拼桌。

也不知道從哪搞了一罐燒酒，自顧自給崔遠盛了一杯。

“我記得你在列車上時，跟我說過什么三維空間，一維是點，二維是線……這說法老頭我還是第一次聽，昨晚我琢磨了一陣，確實有點深度。”

兩人跪坐在榻榻米上，中間放著短腿桌。

“隨口一說。”崔遠喝了口酒，入口腥辣。

老頭在列車上，向他講述套疊世界概念時，崔遠就下意識回答了句四維空間。

和三共老頭簡單述說了幾個概念后，沒想到對方竟還記得。

“這是什么？”

忽地，老頭注意到桌角擺了一摞紙片。

摸過來看了下，發現上面寫有字母和數字，還有奇奇怪怪的符號和人像。

墨跡未干，顯然是崔遠才畫好沒多久。

“撲克牌。”崔遠答道。

“撲克牌？那是何物？”這是個新詞匯，即便老頭見多識廣，但這種畫滿特殊符號的小方片他還是第一次見，不由產生了些許興趣。

夜晚七點。

天色徹底暗了。

今天的晝夜溫差極大，風簌簌作響，卷挾著枯葉，在近地面打著旋兒。

傭人緊了緊身上的薄衣，凍得瑟瑟發抖，將別院的門緩緩合攏。

崔遠一早便把和室的格子門拉上，門窗閉緊，院子里很幽寂，只有從屋中影射出的點點燭光。

悄然不覺間。

穿著黑色練武服的女子身影落在院中。

她提著鬼頭柄橫刀，面色陰沉似水。

一張俏麗小臉上，寫滿了怨氣和憤然。

昨晚的事情依舊歷歷在目，一想到青年的話語，她牙關便咬得咯咯直響。

自小，老家長就有告訴她，宇山家的人不能受委屈，誰讓自己受委屈了就得找回去。

以及，后輩若對長者沒有禮數，可以直接杖罰。

她是專程來教訓后輩的！

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打不過，但也不能失了長姐威儀。

想到此，女子眼神更堅定了幾分。

望著屋中亮起的燈火，她放輕腳步，小心靠近。

“咦。”

她這時皺了皺眉。

燭光照耀下，和室的紗窗里，投出兩道人影。

她不由有些好奇。

這家伙屋里居然還有別人？

女子小心把耳朵貼在了房沿上，悄悄聽著里面動靜。

“規則記住了嗎？”

“了解了，很簡單嘛。”

“嗯，那開始吧，一人摸一副。”

“哈哈，年輕人要懂得禮讓哈，老頭我先摸。”

屋中，傳來一老一少的對話聲。

隨之，便是沉寂。

莫名其妙的言語。

女子聽得眉頭緊促，摸不著頭腦。

偷偷朝紗窗里看了眼，輪廓朦朧下，只能發現兩人對面而坐。

足足一分鐘后，里面才重新傳來動靜。

“我的地主！”崔遠不緊不慢。

“出吧。”老頭說道。

“對j。”

“33。”

“你這什么玩意？我比你大。”

“你放屁，憑什么我33沒你j*j大！”

“我剛剛不是說了規則嗎。”

“你自己都說，2比JQKA都大，既然2比J大，難道3不比2大？你把老頭我當傻子不成？”

“這就是游戲規則。”

“那你告訴我，憑什么33沒j*j大，2就比j大嗎？欺負老年人？”

“……”

“不行不行，我要重新摸過。”

屋內再度陷入沉默。

女子兩眼瞪圓，檀口微張，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們在說什么？

我聽到了什么？

好可怕捏！

她震驚了，含在嘴里的果核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誰？”

只是，這極細微的聲音卻被屋里的崔遠捕捉到，青年的呵斥聲隨之傳來。

女子嚇壞了。

她紅著臉，啐了口，也不管來得目的是什么了。

提著手里橫刀，慌忙朝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