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陽光明媚的海面上。

團隊五人圍坐在一起，楊天開了個頭：“說說吧，我們的行動準備的怎么樣了？”

小詹首先打開了電腦向楊天講解起來。

“以往行動雖然植入的是夢境，但其實是想要目標人物把它當成真實的記憶，所以場景要求無限逼真。而這一次本來就是要營造夢境，所以我就在真實的基礎上刻意加入了夢境的荒誕感，大部分場景都有夸張和變形，讓噩夢感更強。”

楊天點點頭問道：“主場景是什么？”

“主場景是個墓地。”小詹壞笑了一下，“符合噩夢的氣質，同時在每個墓地下面嵌套了若干個其他場景，因為不知道能夠誘導出老皮特的什么記憶，到時候你可以拉他進一個個墳墓試試。”

“這個想法不錯。”楊天哈哈一笑，“把場景碎片融合成一個完整的噩夢，不會有割裂感。”

“我們把法老制作的場景地圖復制出來，切割成很多小塊，比如翠西家的浴室、臥室、地下室等等，另外還有老皮特自己家和他父親的書房。還有，我們另外還準備了一些營造恐怖氛圍的場景，比如醫院、停尸房、荒島，但你盡量慎用，我怕他的情緒一旦失控，你不好應付。”

楊天低頭仔細看著每一個場景，逐個給小詹提出了修改意見。

“穂里，你的人物呢？”

“人物不少，少年托尼、殺人現場的托尼，年輕時候的翠西、巴迪，皮特的太太和岳父。我們查了資料，皮特的岳父后來在他事業上也起到了很大作用。另外就是給你當保險用的人物——皮特的父親。差佬潛入翠西家翻看了老照片，大部分服裝都是還原了他們當時的樣式。”

“怎么入夢？”楊天看向小樂和差佬。

差佬先開口了：“入夢比較麻煩，老皮特整天都是一大群人圍著，很難接近。尤其是他前段時間了解了植夢，現在很警惕，晚上睡覺的時候反而加強了防備。”

楊天也預料到了難度，以老皮特現在的身家又有從政的打算，肯定不太好接近。

“只有一個地方有機會……”小樂說道。

“什么地方？”

差佬點了點圖紙上的一個圓圈，沉聲說道：“市政廳。”

楊天盯著示意圖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了，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我需要一個空間。”

穂里把楊天帶到船艙的一個房間，然后輕輕地從外面關上了門。大家都保持安靜，開始各忙各的，差佬和小樂去了市政廳提前準備。

楊天清空腦中的雜念，保持清明的狀態，戴上VR頭盔開始進入團隊給他準備的資料。

植夢技術的切入點是通過腦波儀器找到了引發腦波共振的頻率，使植夢師和目標同時入夢，在一個共同的頻率中構建夢境。

腦波儀器只是保持共振頻率，并不能構建夢境，所有的夢境都是植夢師依靠大腦想象構建出來。

楊天需要把隊友為他準備的所有資料一點不落地記入大腦，這是個很辛苦也相當依賴天賦的工作，并沒有什么高科技可以“叮”的一下就能全部搞定。

他慢慢地深入每一個場景，大小、環境、氛圍、材質……甚至連溫度、濕度、氣味都要去仔細感知。

再到人物，穂里設定的人物并不是一個靜止形象，而是根據動作捕捉、行為習慣、年齡感高度還原的形象，表情、氣質、習慣性工作、言談舉止、聲音、腔調……所有的一切疊加在一起，成為符合目標記憶中的活生生的人。

他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起來，并不是進行多少復雜的邏輯計算，而是把精神力無限展開，感知著設定里的一切細微信息。

此刻他的大腦就像一個復刻機，把設定好的資料臨時復刻到自己的大腦中，等進入夢境的時候可以隨時拿出來運用。

時間過去了很久，楊天躺在船艙里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樣，海面上的光線從亮變黑，又從黑變亮。

最后，楊天睜開了眼睛。

……

市政廳。

一大群戴著小黃帽的孩子“嘩啦啦”地從大門涌了出來，幾個帶隊老師圍在四周維持著秩序。

一個負責對接的老師轉身跟市政廳辦公室的威利連聲道謝，威利臉上掛著笑容朝著孩子們揮揮手。

孩子們走了，威利總算長出了一口氣。上午有個學校的參觀活動，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接待那么多孩子畢竟有些讓他頭大。

他剛轉過身，就有人沖他大喊；“威利，威利，這見鬼的電梯是怎么啦？”

威利暗暗嘆了口氣，趕緊保持笑臉迎了上去，他雖然是市政廳的小官員，但管的就是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

電梯還能怎么啦？這見鬼的大樓都已經上百年歷史了，電梯早已是老掉牙的貨色。

威利走過去一看，三個電梯居然一個都不動了，他趕緊給維修公司打電話，但愿不要影響大樓里那些大人物的使用。

還好維修公司的人來得挺快，不一會兒就來了兩個穿著工作服的亞裔維修工。維修工簡單檢查了一下，便搖了搖頭。“快不了，起碼要修一個下午的時間。”

威利一聽就急了，這么高的樓，難不成讓市政廳的大人物也一層一層爬上去？但恐怕這些維修工才不在乎大人物什么感受呢？

“或許我們可以先搞定一個。”一個胖乎乎的維修工突然說道。

威利松了口氣，這才放心地走開。

……

大樓外，一輛黑色豪華轎車緩緩駛來。

里面坐的正是老皮特，他最近正在參與市政廳的一個司法援助項目，每周都要來市政廳開會。

其實他很不喜歡市政廳，這破舊的大樓似乎總散發著一股窮酸的霉味。見鬼的司法援助談的也是窮鬼的事情，不過從政就是要做做樣子。

這是背后的幾個大集團給他的使命。

停好車，前面的兩個隨從提醒他市政廳到了。

老皮特每次來市政廳都是最低調的時候，連保鏢都只帶兩個。下了車，他整了整衣服才朝著市政廳走去。

等剛剛走上市政廳門前的臺階時，突然身后傳來了警報聲。老皮特扭頭一看，正是自己的車發出了警報。

“怎么回事，你去看看。”老皮特皺了皺眉頭朝其中一個手下說道。

市政廳里鬧哄哄的，不時有人在大廳穿行。為了體現市政廳的親民，甚至還有游客，在老皮特看來簡直像個菜市場，這也是他不喜歡市政廳的地方。

突然，有個掛著工作牌的市政廳工作人員抱著一堆咖啡橫穿過來，差點撞到老皮特。他連忙一閃，工作人員沒撞到他卻撞到了他的隨從，咖啡灑了隨從一身。

老皮特心里一肚子火，但在市政廳也不好發作，對方一個勁兒地道歉，還要賠洗衣費。

他只能裝作寬宏大量，打發走工作人員，隨后看了一眼隨從身上一片咖啡，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趕緊去弄干凈，再上來找我吧。”

老皮特甩甩頭大步走向電梯間。

他不知道，他的身后原本還跟著幾個也要走向電梯間的人，可碰巧一個性感的女士迎面走過來，走到他們身前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一下腳，手里捧著的文件灑了一地。

那幾位紳士立刻停下來熱心幫忙，只有兩個年輕的亞裔男士頭也沒回地跟在了老皮特的身后。

走到電梯前，老皮特左右一看，又不滿意地皺了一下眉頭。總共就三部電梯，居然壞了兩部。

他剛走進電梯，兩個年輕人也擠了進來，正是楊天和差佬。

楊天也不看他，搶先按了12層的按鈕，老皮特也跟著按下了10層。

電梯門緩緩地關上，“嘎嘎嘎”地往上爬著，老皮特甚至擔心它會不會半途掉下來。頭頂的天花板上也傳來了“咚咚”的古怪聲。

這回輪到楊天皺眉了，他這時也覺得小樂的體型有點影響行動了，萬一從天花板上掉下一個抱著腦波儀的胖子，恐怕就真的是場噩夢了。

老式電梯像臺老爺車，走得極其緩慢，頭頂的燈光不停地閃爍著，閃得老皮特眼睛發花，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燈管一眼。

燈光很不給面子，居然在這時候連閃好幾下，甚至冒出了一串電火花。

老皮特直覺得眼前一黑，突然感覺到一陣猛烈的下墜。

壞了，難道電梯掉下去了？

但時間似乎過得很慢，老皮特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下墜，卻沒有聽到預感中“砰”的一聲。

四周的光線扭曲起來，狹窄的電梯空間一下子變得寬闊起來，連方位也顛倒了，老皮特感覺自己變成頭朝下俯沖下去。

更讓他驚訝的是連衣服也不見了，他光著身子，只穿著一條短褲，下面是一條清澈的河流。

咦？皮特心里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不是他大學畢業時的一次瘋狂冒險嗎？他跟朋友打賭，然后從一座大橋上跳了下來，為此他贏得了200美元。

他的時間感有些錯亂，精神有些恍惚起來，像是重新回到了年輕時代，身上那種年輕的荷爾蒙一下子涌了上來。

“噗通！”他一頭扎進了水中，一片清涼當頭淋下，他感覺一下子驚醒了。

但他卻沒有回到電梯，而是來到了一個溫暖潮濕的地方。

電梯？為什么會莫名其妙想到電梯？

皮特已經不再記得了，電梯里的畫面仿佛變成了一個遙遠的記憶離他而去。

方位再次顛倒，剛才還是一頭扎進水中，皮特突然又站立起來，臉上濕淋淋的，似乎有人在向他臉上灑水。

原來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