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陛下從很久以前不是就該知道的?”
右相的反問讓皇帝苦笑出聲,連連搖頭。
要是當初知道他會爬這么高,威脅到自己,就不該對他松懈。
“下去吧。”
皇帝甩了甩手,林謝送完右相回來,便見皇帝癱倒在龍椅上,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從登上皇位的那天起,皇帝就沒有好生休息過一天。他的肆意和狂妄,在對兄長下手的那天起便就消失殆盡。
“陛下,該吃藥了。”
林謝手里端著宮女送進來的藥,皇帝捏了捏眉心,端起已經(jīng)變溫的藥碗一飲而盡。
林謝捏了顆蜜餞到他嘴邊,“陛下,可是要去見見靜妃娘娘?”
皇帝是個好面子的,心里想去看看靜妃所拉不下臉面,林謝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他心里想什么,門兒清。
“嗯,去準備準備。”
靜妃雖是被剝奪了稱號,還是依舊住在皇帝賜給她的的景和宮里,只是這里榮光不在,冷清許多。
整個景和宮只剩下素靈和一個嬤嬤,余下的人,都已經(jīng)被靜妃給遣送離開,等待分到別的宮里去。
“娘娘,陛下來了。”
皇帝的轎攆在門口停了不少時間,靜貴妃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理會。
而今她是罪臣之妹,戴罪之身,余下的也不過只有這條命,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素靈,給我唱唱曲兒。”
明天就要出宮了,到了庵堂里,可沒有這等閑情在聽曲兒了。
素靈清了清嗓子唱起來,一如往日的曲兒和嗓音,眼前的一切卻已物是人非。
皇帝等了半天見沒人出來迎接,自己進了殿里。
靜妃躺在貴妃榻上給素靈打著拍子,無神的雙眸在看見皇帝身影時斂下。
“陛下日理萬機,怎的有時間往我這罪人宮里來?陛下金軀圣體,莫要被我這份晦氣給玷污了。”
皇帝聽著她的嘲諷沒有說話,站在門口將小曲兒聽完,轉身去了新封的那個貴人宮里歇息,倒是讓那位沒有接到侍寢消息已經(jīng)早早睡下的貴人欣喜若狂,給皇帝倒茶時險些將茶水撲他身上。
皇帝看著眼前新封的貴人,她的鼻子和眼睛跟前朝皇后的也極為相似,便是看人時的嬌憨之態(tài),一般無二。
想起跟靜妃的第一次見面,便是因為那張和前朝皇后有幾分相似的臉起了將她納入后宮的心思,半生寵愛,幾乎全部掛在了她身上。
只可惜,長的再有相似之處,他再是寵愛靜妃,卻也知道她們不是一個人。而今她即將離開自己,皇帝心里的不舍再又見到靜妃的那一刻并沒有增加多少,只是更加思念前朝皇后起來。
那個他終其一生都在追逐的女人,那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心里卻只有他的親哥哥。
藥物作用下,皇帝的精神有點渙散,眼前貴人慢慢變成了前朝皇后。她掀開簾子往他而來,身上穿著皇帝對她一見傾心時的那間水紅色宮裝,妖嬈身姿在心里扎根,從此再也無法忘卻。
“詞兒……”
那位貴人手被皇帝捉住,還沒來得及反應,人便就被壓到了榻上,皇帝嘴里喃喃低語,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情。
“陛,陛下…………”
一度春宵,皇帝低低喚著前朝皇后的名兒,在貴人身上宣泄。
林謝站在門口,計算著三王爺回來的日子。
他的歸來,勢必要將這朝堂本就不平靜的水給好生攪動。
林謝將浮塵往上拿了一點,心里算計著自己該往那邊投靠。
太子雖是個剛愎自用且容易被女人牽著鼻子走走的,不過有右相這只高山頂著,只要他不作死,皇帝應該不會輕易易儲。
三王爺能力出眾,朝堂之中勢力也不容小覷,這場皇權斗爭之中,他是唯一一個而今看起來和太子有競爭優(yōu)勢的人。
雖說其母妃后家勢力不比右相,可勝在他自己爭氣,討皇帝喜歡。就可惜那身體,要是真如御醫(yī)所言活不了多久,那就是再有能力也白搭。
不過誰知道呢。
三王爺?shù)牟〔皇鞘裁唇^癥,要是能的那位已經(jīng)不在京中的侯爺青睞,給他治好了也不一定。
林謝做著斗爭,心里一團亂麻,甚至還生出了要不要和顧言合作的心思。
要是他也是皇族中人,皇權斗爭之中,他的贏面定會不小。
空中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將林謝鞋面打濕。
他仰頭看著稍稍透出點白色的雨幕,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朝帝后二人。
若是那位太子沒有失蹤,想必現(xiàn)在,也該跟顧言差不多大。
雨下了沒多久停下,皇帝在這貴人處歇下。出來報消息的小宮女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意。
畢竟,皇帝登基這么多年,只在已經(jīng)被奪了分位的靜妃那里歇息,別的地兒,都是例行公事完便就離開。
入宮不過幾天便就得了皇帝寵幸,封了貴人,而今更是讓皇帝在此處歇息,這等榮耀,也只有當年的靜貴妃受的如此。
看來,她家主子是要往上爬了。
林謝看著小宮女喜形于色的樣子,心里有點為這小宮女的單純感到想笑。
得皇帝寵愛不算什么,能夠將這份寵愛守住,且保持長盛不衰,這才算是本事,這位貴人的路,才剛剛開始。
“好生護著你家主子。”
林謝接過小宮女那一小包分量不輕的銀子,大發(fā)善心提點了一下這才和給他撐傘的小太監(jiān)離開。
他點到為止,聰明的,也該知道從這話里能得多少東西,要是個蠢笨的,就是護著,早晚夜晚被這吃人的深宮給吞食殆盡。
“多謝公公提點。”
小宮女念著林謝那短短的一小句話,心里的喜悅已經(jīng)被沖刷殆盡。
她還是太嫩,不過是一次可以轉瞬即逝的恩寵就這般高興,實在是有點太過單純。
皇恩難得難受,而今她主子得了皇帝兩次寵幸,風頭太盛,定會找到許多同時進宮卻不得她主子受寵的小主們和已經(jīng)身在高位的娘娘們的嫉恨,最是容易出事兒的時候。
她須得小心護著自家主子,莫要恩寵才來了沒幾天,便就將命給搭了進去。
想到此處,小宮女心中對林謝的提點又多了幾分感激,若是他不說這話,向來自家主子的處境,她未必能這么快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