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不想高考了，我想去讀中專。

“學校組織我們去看過了，環境很好，我喜歡那兒，求求你讓我去吧！”

“你決定了就要去嗎？自己選了這條路以后可不要后悔。我和你爸再也經不起你折騰了，我們家本來就不富裕，你可要想清楚了。”

看著媽媽積年累月干農活滿是老繭的一雙手，我緩緩地說道：“我想清楚了，媽，我要去，無論以后怎樣，我都要去！”

“好吧，我和你爸就你一個，從小就沒違逆過你，既然你自己決定了就去吧。”媽媽盯著我看了半天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

爸媽只有我這一個女兒，為了供我上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外出打工，我成了留守兒童，所以從來沒有所謂的溺愛，因為是女孩兒從來也沒有得到過爺奶的喜歡，他們比較重男輕女，可笑的是二爸一家也沒有給他們生下一個孫子，也許這就是命。

父母不在身邊，我從小和太太（爸爸的奶奶，我們這邊叫太太）在一起，后來爸媽換了地方我又去了外婆家，外婆有自己的孫子孫女兒，所以待我這個外甥女也不是很親熱，幸好比起爺奶好很多，我也算安定了下來。因為我年齡最大，所以要幫襯著外公外婆干農活。放牛，鋤地，挖野菜，割麥子，上山撿牛糞，挑水澆菜園等等。舅舅家的弟妹只比我小兩三歲卻不用干什么活，想吃什么也會和外婆說。對于一個當時只有十三四歲的孩子來說，我也想出去玩，我也想吃好吃的，看著別人頭上帶著好看的頭花，我也會羨慕。可我不敢和外婆說，因為我知道即使說了也不會如愿。我只能安慰自己，爸媽不在身邊要聽話，要多干活外公外婆才會喜歡你。那時穿著別人給的衣服，外婆做的千層底，留著一頭短發，村里人都說我像一個假小子。大姨看見了和母親說：就這么一個孩子，怎么能讓她穿成這樣，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當時聽了這句話，我差點哭了出來，感覺母親都不如大姨好！我的童年全是干活干活，幾乎就沒有童年，感覺自己很可憐，很委屈，什么都比不上別的孩子，也許這就是我當時內心自卑的寫照吧！

這次市里中專到學校招生，帶著我們初三畢業生去學校參觀了一下，我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自己背著外公外婆買了火車票跑到了京市找父母商量。正是十八九歲叛逆的年紀，也沒想后果會怎樣，反正就想著我要去市里，我要掙脫現在的生活，不想再這樣下去，好壓抑，只想逃離。

沒想到母親知道我偷跑回來找他們，竟然沒有罵我，也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就這樣答應了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原來他們不是不愛我，只是生活所迫，把對我所有的愛都存放在了那頭上的白發里，手上的老繭里，額頭上的皺紋里。我哭了，因為父母的愛，還有一路上一顆快要蹦出來的心，此時此刻也回到了胸腔。這一刻有感動，心中也有一個念頭，我自由了，再也沒有了干不完的活，還有小心翼翼寄人籬下的無助生活。

當晚，母親就給我收拾了行李。

第二天，父親買了回張市的車票，帶著我扛著行李到了中專學校給我報了名。到宿舍把我安頓好以后，父親就要回京市了，他已經不算挺直的腰身一聲不響的走在我的前面，什么話都沒有對我說，我知道父親從來都不會責備我什么，他深沉的父愛只會附著在行動上，他只會為這個唯一的女兒遮風擋雨，永遠不會說一句重話。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十七歲那年還騎在父親的肩頭摘葡萄的情景，鼻子忽然涌起一陣酸意，其實我一直也不算一個乖女兒，我也會叛逆，我也會讓他們生氣，擔心！

到了學校門口，我出不去了，父親看了我一眼，對我說：“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后好好學習，莫要再任性了。缺錢了就給我和你媽打電話，別苦了自己。”我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嗯，爸爸再見，我會想你和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