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臺之上楚門緩緩出聲，換來了祭臺之下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在場的人以及包括遠遠觀望的所謂化外蠻夷們都愣住了，不敢相信那位一向沉穩，把持著人族百年大勢的武祖竟會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舉動。

在選定族長的日子罷黜三個僅有的候選人？

這是在開玩笑嗎！

“武祖，可是我們選出的三位候選人不合您的心意？”

幾名長胡子的長老抬頭對視了一眼，毅然而又決然地從人群中走出，向著人族的領袖提出疑問。

“若是如此，還有幾名優秀的族人可以入選的。”

“但他們的修為尚未步入通神，需要長老們扶持，否則單憑自己恐怕難以壓服各族。”

武祖太硭開辟出的上古武道和楚門修行的后世武道有很大不同，只有練體、練氣、練神，以及最后的通神。

凡者習武，先得將自身身體打磨到各人所能達到的極致，再觀想武祖傳下的一百零八幅描繪風暴、雷霆、颶風等自然景象的先天神圖之一，悟出屬于自己的真意來，才能自身體中誕生一縷真氣，跨入武道練氣境。

而在練氣境將真氣蓄滿丹田，達到氣有元靈，如指臂使后，才能將真氣沖入靈臺，淬煉靈魂。

若是不能氣有元靈就強行沖關，武者的腦袋就會像被鐵錘砸中的西瓜一樣爆開，當場暴斃。

武道修習，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而當煉神圓滿，魂魄化生成對應的自然景象的模樣后，便可以著手三元合一，突破通神境了。

一旦功成，便能化身自然天災，那等威勢，當真是恐怖如斯。

通天徹底，可比神靈。

所謂通神二字，便是武道境界出來后，各大異族勢力，給這等頂尖境界起的名稱，然后便被固化下來了。

在這之前，這個境界，被稱為圖騰境。

“很好，”楚門立在祭臺上，無視底下人各異的目光，“讓他們上來。”

武祖太硭一聲令下，底下幾個長老躬身應是，沒有多久，九個和剛才被淘汰的怪東西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女站到了祭臺最前沿。

一個個畢恭畢敬的模樣，從禮數上來看挑不出一點毛病。

人族修行不分男女，只論資質天賦，這第二批人中，女子的數量占到了五人，單論幾率，出一個女族長的幾率還要更大。

而在第一批中，只有褚是女性。

“如果我把第一代人皇選成女的會怎么樣?”

楚門看著臺下九個恭恭敬敬的弟子，再想到夏啟那英俊的男子面容，忽然惡趣味上來了。

“似乎挺有搞頭吶。”

楚門想到就做，伸手一指，指向九人中最漂亮的那個，“寒——”

然而字符剛剛吐出半個，眼前忽然時空變幻，一切都開始了回溯，時間在倒退，以太硭的境界，也不能抵擋分毫。

這是天道GM的氣息！

楚門立刻縮了起來，收斂起自己全部的念頭，不敢再動分毫。

他不敢賭若是現在直面天道，對方能不能認出自己。

以楚門自身的時感為參照系，一個剎那的功夫后，一切回到了祭天大禮結束后太硭選定繼承人的時間點。

泓、咎、褚三人還站在祭臺下，等待著選出一個既定的目標。

薛定諤的貓依然趴在他們頭頂，但這只變異的貓指向的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啟。

“麻蛋。”

楚門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但他作為一只萌新病毒，能做的其實真的很少。

“我倒要看看你能回檔幾次。”

楚門溝通穿梭黑洞確保后路暢通無阻后，張開口淡淡道，“你們三個都不適合當族長，我不能任憑你們在未來將人族帶入深淵。”

“我要重選其他人。”

太硭話音剛落，底下頓時就騷動起來，但在武祖他老人家的積威下，騷動只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迅速平息下來。

他再次叫上來之前的幸運九人組，指著英姿颯爽的寒道，“我——”

然而還是半個音節，世界又變了。

它凝固了。

天道GM的氣息掃過整個世界，然后還里里外外將楚門掃了個通透，緊張得楚門意識靠近黑洞隨時準備跑路。

但幸運的是，他的隱藏能力瞞過了天道。

但他親眼看到，那個被楚門指定為下一任族長的寒整個人都湮滅了，就像在天劍門曾發生的一樣，一個嶄新的女子重新站在了原來的位置。

“沒有重新制造新的太硭，”楚門冷靜地看著這一幕，“最大的可能是他足夠獨特，足夠特殊。”

時間再次倒退，一切回歸原點。

楚門心底很不爽，所以他又做出了讓天道GM不爽的事。

“你們三個不合格。

他這次連理由都懶得說。

“我要選——”

時間再次倒退，倒退得很干脆。

這一次楚門忽然發現自己控制不了太硭的身體了。

但他還可以隨時撤退。

被天道GM控制的身體指著臺下的泓說，“啟，就是你了。”

“你是我們人族的下一任族長。”

“但從今以后，人族族長不稱為族長，稱為——人皇。”

祭臺底下大嘩。

皇者，那是至高者才能擁有的稱謂。

整個禹余天，只有一個象征意義的，不存在的地皇。

這一個稱謂，簡直是將人族推到了萬族面前，暴露出明晃晃的野心。

老祖，您都要走了，怎么還坑人呢？

不過楚門沒有再去想這些，也來不及考慮武祖太硭為何這樣做，考慮這一切究竟是果，還是因。

因為他看到了，看到了在場所有的人族的臉忽然都變了，變成了一副副陌生的面容。

這些面容或是帶著懶散，或是帶著興致盎然，或是好奇，或是更多其他的表情。

他們都不一樣，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

他們的頭頂都明晃晃地掛著一個方框，框內寫著稀奇古怪的名字，以及一個顯眼的lv0。

“玩家……”

楚門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也許與一只被關在籠子內的、誕生了靈智的動物見到人類時類似吧。

喜悅，也許有，憤怒，也許也有吧。

還有更多的其他情緒。

他注意到自家那應激性反應的的面板上忽然刷出了一條訊息。

【當前場景：全球真實游戲1.0資料片——靈潮起時】

然后便是一串緊急訊息。

【系統自檢中】

【算法檢測到不明異常】

【啟動糾錯程序】

【投放邏輯修正武器】

“該走了。”

楚門看不到后續了，天道GM的自檢逼迫他離開。

他的意念觸及黑洞，眼前又是一黑一亮，回到了慶陽城。

那惡靈版夏啟依然站在原地，血霧翻滾，卻藏不住萬人坑內的白骨。

“夏啟，”楚門瞇起眼睛，想到了某種可能，“你究竟還是不是禹余天的土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