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乘風御氣，自天際飄然而過，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已過千山萬水。

世界變小了。

世界在人仙的眼中便是如此之小，蓋因仙人有大能，凡人一生難以做成之事，在大能者看來，不過抬掌觀紋，俯拾可得罷了。

楚門此時便有這種感受。

“怪不得覺醒者們將步入人仙境視為離開世界的一種手段，”楚門抬眼望著萬丈高空之上，似乎能看到那雷火層之上的世界障壁，“實在是這種狀態太強了。”

“不過他們錯了，人仙境還不足以離開這個世界，就算能強行打開世界障壁，也會死在界海中。”

“身軀破碎，元神朽滅。”

“修為起碼還要再上一層。”

楚門暗自思索，推斷著能離開這個世界的修為境界。

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天道的監管，只要能抵得住界海中虛無的侵蝕，完全可以從這個還未完全建成、缺漏很多的游戲世界中離開，以一種超然的姿態解放這具馬甲。

但有兩件阻礙擋住了楚門。

一是境界，這個不是什么大問題，雖然升到人仙境后萬古唯一級資質已經不足以支撐楚門連續破境，但只要再修習幾天，還是能進入下一階段真仙境的。

根據面板的反饋，這個bug由于鉆了天道的空子，最高可以支撐他破到仙境的最后一層，金仙境，再向上就不是bug的服務范圍了。

修為好說，關鍵在于第二個阻礙——其他那些環繞在禹余天周邊的，被天道捕獲的世界。

只要還在它們的包圍中，就不算脫離天道GM的管控范圍。

楚門吞食的數據海不只贈送了他一個技能，還附帶了一些極為重要的情報，在結合美婦人之前的記憶后，他知道了禹余天并不是孤獨的。

在上古武祖太硭破碎虛空后，界海中諸多強大的世界不知為何紛紛盯上了禹余天，均積極建造世界通道，打算入侵這里。

最終，在太硭離去后第二百零三年，第一個異世界接通了與禹余天的通道，隨后，便是其他世界的接踵而至。

那時禹余天很弱小，面對擁有仙境存在的異世界，一度淪陷，史稱，天地通紀元。

由于弱小，禹余天的萬族將異界們奉為天，共有六大天，十二小天，他們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有天地通，才有了后來的絕天地通，異界與禹余天的聯通斷開，世界重回獨立。

至于中間發生了什么，弱小的萬族是如何做到絕天地通的，萬族去了哪里，為何只剩人族，以及武道為何沒落，不只沒有仙境大能，連凡境巔峰也沒了，這些問題楚門都不得而知。

他得到的信息中，沒有提到這些。

但一切的線索，都指向兩個半存在，天道，武祖太硭，和半個人皇。

雖然人皇勉強只算半個，但也算是一個突破口。

楚門當下所要去找的覺醒者，就是美婦人記憶中一個疑似人皇的家伙。

楚門隱隱覺得之前自爆的暴躁人皇并非看起來那么弱智，他也許是在向自己傳遞一種信息。

要知道，覺醒者和天道游戲的信息，就是在他那咋咋呼呼的言語中被楚門知道的。

而就在那之后，他遇到了劫云中的數據海，遇到了身為覺醒者的美婦人。

“難道當真是看似無意，實則有意?”

楚門又想起了天劍門上夏啟的第一次亮相，和那祭臺前既定的人皇，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未曾看透過他。

“夏啟極有可能已經對我的身份有所察覺了，天道能看出來，沒理由這種老怪物察覺不到異常。”

“夏啟，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

“他是超脫派，投靠派，還是咸魚派？”

楚門將新的推算記在了小本本上，然后思維又發散開了。

“在找到那個疑似夏啟又一個分意識的家伙獲得一些訊息后，如果依然沒有什么突破，我的這具馬甲若想繼續離開天道GM的控制范圍，有兩個選擇。”

“一是等到真仙境后，去在茫茫界海中拼一把運氣，找到異界，再以異界為跳板，找到控制外的世界，再穿過去。”

“二是找到異界通道，通過通道過去，不過這個要看臉，沒有突破境界更能把控時間。”

至于楚門的這具馬甲為何要離開禹余天，當然是因為禹余天除了那些埋藏在歷史中的隱秘，已經對他沒有價值了。

他的本體還在作為世界融合核心的藍星呢，也不怕錯過關于天道GM什么關鍵性的東西。

而禹余天僅剩的歷史隱秘，也有分身在挖掘，在達到仙境后他的這具馬甲在面板上多了一個線程，可以跨世界操縱分身，完全不是問題。

也許在看到天道控制的世界之外更多的東西后，楚門才能破開知見障，更多地了解這個神秘的游戲。

所謂旁觀者清，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他得走。

敲定了初步計劃的楚門從天上落下，站在一條奔涌的大江邊，美婦人記憶中那個肖似夏啟的覺醒者，就隱藏在這竇華江中。

他所立的位置是竇華江在東海的入海口，由于天圓地方的緣故，禹余天不存在時區差異，這里和慶陽城一樣還在巳時，江口的碼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有貨船卸貨，漁船起網，商販吆喝，官兵巡邏，一派人間景象。

楚門看著這幅場景，恍惚了一瞬，隨即笑笑，整了整粗布衣衫，一步邁步，便已經到了江底。

這里沒有濁浪黃沙，沒有蝦蟹游魚，只有一座有著淡藍色光罩，占地約小半畝的府邸。

“這等手段，不似武修。”

楚門看了眼光罩，想起了所謂的上古殘脈。

“也許修士也是那所謂的天的一員呢，”他走上前，毫無阻礙地穿過光罩，“誰又知道？”

楚門立在府邸的黑石扇貝門釘大門前，瞧了瞧門柱上貼著的一副對聯——

濁浪江底涌，青天心中存。

橫批：我自清白。

“這對聯，”楚門玩味道，“倒像是投靠派，只是不知道這府邸主人是真心如此，還是做樣子呢？”

楚門的神念掃過整座府邸，卻沒有發現哪怕一只蝦蟹，更別提人了。

“不在?”

他覺得很是蹊蹺，“是剛好不在，還是故意躲開?”

“如果是后者，這府邸主人就有些門道了。”

有著惡客風范的楚門直接闖進了府邸中，元神力一掃，很快在府邸主人的修行石室內找到了答案。

石室內的蒲團上放著一封信，楚門在檢查過其上沒有陷阱后拆開了信封，里面的信紙上寫著幾列遒勁的字：

放棄吧，舊天已經敗了，新天無可違逆，無論你想做什么，都不會成功的。

落款是，夏啟。

“新天？”

楚門捏著信紙，抬頭越過江水，看向蒼天。

天上出現了道裂口，裂口后是一個異界。

“所謂新天，怕不是天道GM的代行者吧?”

楚門忽然發現，絕天地通四字，似乎應該有更深層次的意義，它不止指十八天界，更有可能指天道GM本身。

“在上古，禹余天，也許便已經覺醒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