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啟此時的表現一點也不像一名梟雄，不像一個工于心計的老怪物，而是如同敗犬般，發出怒吠。

上位者的儀度風范大多來源于他們的地位和掌握的力量，而若是這些東西都沒了，他們的驕傲不過是空中樓閣。

也許這等驕傲及骨子里的高高在上能暫時懾服一般人，但這絕不包括楚門。

對楚門而言，那都是鏡花水月，一觸即潰。

他看得出來，夏啟是真的失去了一部分精神支柱。

功敗垂成，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

此時信心滿滿在天道GM面前展現自己能力的夏啟，就成為了這種存在。

面對天道的隱沒與忽視，他已經成為了敗犬。

他的力量被忽視，尊嚴被踐踏，已經失去了上位者所有的特質。

當然，這是對更高層次的存在而言，對一般凡物來說，堪比真仙的夏啟，依然是那懸掛在天穹的烈陽。

高不可攀。

而這一切，似乎都源自楚門對天道GM數據海的吞食。

“所以說，”楚門哭笑不得，“我這是誤打誤撞坑了夏啟？”

這一刻，楚門深深地感受到了命運的造化無常。

“命運吶……”

來自武仙的直覺告訴楚門，那屬于命運的力量定然是更高于仙境的存在。

“難道仙境之上就是類似根源的境界？”

“不對，命運的力量與根源掛鉤，而根源的層級，明顯遠遠凌駕于仙境之上。”

“莫非仙境之上是規則，規則之上是根源？”

楚門尋思著，“沒有傳承果然不好辦事，看來等過幾天我升到金仙境后，得去搜集一下這方面的資料。”

“十八天界就不錯，說不定會有這方面的訊息。”

楚門正在思索，然而這時他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自大氣層中飛了上來，穿過罡風雷火，瞬息間便到了夏啟身旁。

“人類殘仙！”

“你以為躲到這里就能茍延殘喘下去了嗎？”

“來來來，再與我剎帝荻大戰三百回合！”

來的正是修羅王剎帝荻——的分身。

它堅持用分身耗掉自己以為的殘缺道果的方針不動搖，又鍥而不舍地派出了第二具分身，前來尋找敵人。

“嘖！這修羅王真有魄力！”

楚門看戲一樣地評論道，“以自己一個不過略帶些許仙道第一境特質的凡境巔峰分身，就敢直接挑釁一位真仙？”

“難道是平頭哥轉世的阿修羅不成？說干就干！”

其實這是楚門誤會剎帝荻了，由于第一分身死得連渣也不剩的緣故，剎帝荻并未清楚地知道敵人的實力，他只以為是擁有遺忘特質的殘缺道果再次被用出，所以自己才忘了。

這正合它的本意！

至于那一點損失的元神特質，根本不是大事兒。

在不傷及自身本源的情況下，剎帝荻可以一口氣分出十幾份來，用來操控分身磨死對方，簡直是一本萬利！

“本王果然聰明！”

剎帝荻暗自得意，“就憑那幾個頭腦簡單的家伙，怎么可能擊敗本王？”

“只要攻占禹余天，憑此功勞，年輕一代第一王的稱號，就誰也拿不走了！”

“那群蠢家伙還說什么禹余天水很深，可笑！”

“殘仙罷了，待本王死上幾具分身后，覆手可滅！”

剎帝荻鎖定夏啟，毫不猶豫一拳轟出。

“修羅神拳道·廿三！”

然而，迎接它的只有夏啟淡漠的一瞥。

“轟！”

保持著伸拳姿勢的剎帝荻分身轟然爆裂，真仙級的力量將軀體連帶元神意志同時摧毀，劇烈的能量波動在雷火層中爆發，推動著雷火之海涌起海嘯般的浪潮。

剎帝荻又一次沒了。

分身的死亡除了帶動雷火生潮外，還令之前失態的夏啟冷靜了下來，他又重新恢復了一副冷淡的模樣。

作為一名經歷過不知多少波折的老怪物，宣泄過后，夏啟終究是調整過來了。

就算是豬活了這么久也該上天了，何況夏啟?

夏啟就那么立在空中，雙目闔閉，世界障壁的裂口終于在此時徹底愈合。

之前發生的事情雖然很多，但從夏啟第一次打死剎帝荻的分身到世界障壁愈合，中間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然而這對凡物極其短暫的一段時間，對在元神運轉間，一念可比超算的仙境存在而言，已經很漫長了。

漫長到一念之間，即是滄海桑田。

所以，幾乎是在夏啟闔閉雙眼的一剎那，剎帝荻的分身，又來了。

“人類！”

分身叫囂著，“再來與本王大戰三百回合！”

夏啟猛然睜開眼睛，與之間如出一轍的一幕上演，分身崩毀，雷火之海動蕩。

“阿修羅的臭味！”

夏啟似乎是下了什么決定，抬頭看向兩界通道的方向。

他以真仙之能，一念之間，便跨越萬丈，來到赤紅裂口前，平靜的目光穿過通道，與另一邊準備再分出一具分身的剎帝荻直接對視。

強大的壓迫力瞬間壓得剎帝荻額頭直冒冷汗。

“真仙等級的殘仙！”

“而且還這么強！”

“怪不得擁有那等恐怖的道果！”

“禹余天果然水很深！”

剎帝荻下意識就要卷起屬下遠離世界通道附近，然而它剛抬起八只手臂，忽然又放下了。

“等等，我……本王怕他作甚？難道他還敢追過來不成？”

“僅憑殘缺道果續命的他若是敢過來，沒了舊天余裕庇護，恐怕得跌到王境以下去！”

剎帝荻知道，上古世界群被那幾個逆天之人強行分隔后，禹余天的規則就起了變化，舊仙跌落境界，道果破碎，被打入凡塵，他們的力量，真的是用一點就少一點，就算不用也會漏。

悲慘無比。

而這殘仙要是離開禹余天，恐怕連最后的道果也維持不住了，到那時豈不是任阿修羅宰割？

一念至此，剎帝荻四只碩大的眼睛亮了，它頓時心也不慌了，腿也不擺了，身上赤紅的火焰“忽”的一下升騰起來，這是修羅王準備戰斗的標志。

“你瞅啥？”

剎帝荻氣勢十足地瞪了回去，“再瞅試試？”

“你也只敢瞅瞅了，有種過來和本王大戰三百回合！”

剎帝荻以最囂張的姿態說出了其實很慫的話，但它的這幅做派成功唬住了自己的手下，手底下一群不明真相的大小阿修羅們興奮地大叫。

一時間贊譽崇拜之聲不絕于耳，更有“我王魔威蓋世，千秋萬載，一統大魔天”的馬屁話，聽得剎帝荻趕忙叫停。

這種野心想想就行了，怎么敢說出來?

一統大魔天?修羅圣者不要牌面的么！

夏啟看過剎帝荻一眼后便不再理會，確定了，這蠢物毫無威脅性。

他看著兩界通道，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而是喃喃自語，“既然以真仙之能裂天都無法引起你的重視，那就再來一次絕天地通吧。”

“就從大魔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