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洪蘋果都最愛這種生長在最貧瘠的山石縫隙中,卻能綻放出最鮮艷色澤的花兒!
洪蘋果掏出手機,正準備拍一張已經盛開了三朵花的山丹丹,手機鈴響了。
這幾天,老爸每天都會打好幾個電話,說的內容無非就是注意安全,早點回家等。
洪蘋果能想象得到,爸媽聽到自己當上村官之后的反應。
老爸肯定會說:“回來工作好嘞很!”
老媽肯定不樂意:“好個屁!大學畢業了,就應該到城里發展,還回山溝溝,白瞎了!”
“爸,您別擔心,我馬上就到家了?!焙樘O果對著電話說道。
“哈哈!蘋果啊,你這稱呼,我可是消受不起?。 彪娫捴械穆曇魢樍撕樘O果一跳,聽聲音很熟悉,但卻是拿捏腔調,故作老成,顯然不是爸爸。
“這誰呀?”洪蘋果拿手機仔細一看,“魏遠航”三個字映入眼簾。
“滾!”洪蘋果對手機吼了一聲,掛了電話,拍照的興致蕩然無存。
魏遠航是洪蘋果的大學同學,前兩年二人頗有積怨,可是到后來,魏遠航竟然瘋狂追求洪蘋果。
洪蘋果曾無數次拒絕,可魏遠航的舉動越來越離譜,比如2015年2月14日,他知道洪蘋果喜歡白色,竟然在洪蘋果去圖書館的空當,用九百九十九朵坦尼克,堆了她整整一床。
洪蘋果生日的時候,魏遠航又送了九百九十九朵粉佳人。
七夕的時候,魏遠航又用幾千支紅蠟燭,在洪蘋果宿舍窗外的操場上擺了一個巨大的蘋果,并在蘋果中間擺出“魏遠航愛洪蘋果”字樣。
日暮之時,蠟燭點燃,魏遠航深情表白,感動了整棟女生宿舍樓,只有洪蘋果不為所動。
魏遠航身高一米八掛零,性格開朗,長相帥氣,且為人大方,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陽光男神,可洪蘋果就是對他不感冒。
到后來,魏遠航竟然在學校廣播站,對著廣播表白洪蘋果,他自己為此受到學校嚴重警告處分,洪蘋果也被找去談話。
事后,洪蘋果在廣播上嚴詞拒絕了魏遠航,并警告他不要再騷擾自己,否則就退學。
為此,洪蘋果幾乎得罪了所有女生,魏遠航可是整個學校女生心目中的黃金校草!
后來,魏遠航真就不再騷擾洪蘋果了,連畢業聚會,兩人也沒有說一句話。
洪蘋果沒想到,魏遠航這時會突然給她打電話。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洪蘋果撇了一眼,果斷掛掉。
手機又響,又掛,重復了十幾次,洪蘋果連關機都來不及。
實在是讓人沒脾氣了,洪蘋果接通電話:“喂,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這兒有一些企業單位的招聘信息,我想可能對你有用,有沒有興趣?”魏遠航難得這么一本正經地說話。
“不需要,謝謝!”說罷,洪蘋果掛了電話。
下車后,洪蘋果面向家的方向,看著熟悉的景象——近處的蘋果嶺,遠處的擎天柱和更遠處的五圣峰,自語道:“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洪蘋果并不討厭魏遠航,魏遠航絕不是能讓人討厭的人,尤其是女孩子,誰會討厭一個充滿活力、年輕帥氣又多金的男孩子?
可是,對于魏遠航的猛烈追求,她總是本能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在魏遠航追求她之前,她也是對他敬而遠之,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直到后來,洪蘋果才想到原因——都是因為習銘昊!習銘昊扶貧英雄的形象在她心里已經根深蒂固,魏遠航再多的手段也難以撼動分毫!
在村口下車時,洪蘋果遇到了一個本村的小伙子,這小伙子叫項飛,是洪蘋果從小學到初中九年的同學。
初中畢業那年,項飛的父親在工地上意外身亡,十六歲的項飛成了項家唯一的男人,他不得不外出打工養家,從那時起,洪蘋果就沒再見過他,沒想到剛回來就遇到他外出。
當年親密無間的小伙伴,這時候再見面,也只是相互打了個招呼,就各走各的了。
縣城的班車只到會河鎮街上,從鎮里到居龍灣村洪蘋果家,還有好幾里小路。
路邊的蜀葵和格?;ㄩ_得正艷,這是一條灑滿春光的路,依山傍水,繞嶺穿谷。
路上一個穿著白色長裙,扎著馬尾辮,個頭不太高的圓臉姑娘,正背著背包,在歡快地走著,馬尾辮在她腦后隨著步伐節奏左右擺動,她就是洪蘋果。
現在正是收完麥子,回茬種豆的時候,留守在家的人,都在地里忙活,沒有人注意到洪蘋果。
“爸!媽!”洪蘋果一邊推門,一邊喊道,“我回來了!”
木質的大門已開裂、變形,推一下吱呀作響。
“呦!這不是洪家大閨女嗎?”隔壁正在喂豬的劉二嬸,看到洪蘋果之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在大城市念書幾年的人,都不像咱村兒里人了!”
“回來還不進屋?在門口磨蹭啥呢?”洪蘋果的媽媽蘇玉蓮將洪蘋果拉進院子,并關上院門,幫她取下背包。
“媽!”洪蘋果抱住蘇玉蓮,甜膩膩地撒嬌道。
洪蘋果雖不算高,但還是比她媽媽蘇玉蓮高半頭。
“好了好了!都長成大閨女了,還這么沒正型?!碧K玉蓮一笑,眼角出現明顯的魚尾紋。
“我爸呢?”洪蘋果左右張望著問道。
“趕集去了?!碧K玉蓮說道,“他知道你回來,去街上割肉去了,晚上媽給你包餃子吃?!?/p>
“我要回來,就不應該提前跟你們說?!焙樘O果想到老爸頂著這么大太陽去趕集,為自己買肉,一陣心酸,“媽,你也是的,自己閨女,又不是客人,也不攔著我爸。”
“呦!咱閨女越來越懂事兒了,知道心疼你爸了,這大學沒白念?!蹦飪簜z挽著胳膊,說笑著走入內室。
“媽,你好像不太喜歡劉二嫂,你們吵架了?”洪蘋果問道。
“也沒吵過架,近鄰吵架,還不讓人笑話?”蘇玉蓮憤然說道,“只是她心眼兒壞嘞很,妮子,這種人,你得防著她?”
“她咋了?把你氣成這樣?”洪蘋果問道。
“你們倆還小的時候,她就到處嚼舌根,笑話你媽生不出小子,明里暗里擠兌咱。”
蘇玉蓮越說越氣:“后來你和櫻桃都考上大學了,她家小子不爭氣,她又開始嫉恨咱家了,到村里告狀好幾回,說政府資助你妹妹上學不公平,她家娃該娶媳婦兒了,也得讓政府拿錢,真真兒一個胡攪蠻纏的長舌婦!”
“媽,您別生氣了!”洪蘋果安慰道,“咱不跟她計較就是了?!?/p>
對了,妮子,你這回在家多長時間?工作有著落了嗎?”蘇玉蓮關切地問。
“我以后哪兒都不去了,就在家陪著俺媽!”洪蘋果膩在蘇玉蓮身上說道。
“好好說!”蘇玉蓮虎著臉說道,“媽問你正經事兒呢!”
“我真不去遠處了!”洪蘋果說著,拿出手機,將信息打開,給蘇玉蓮看,“媽,你看,我通過了考試審核,回咱們村當村官了!”
“好!回來找點營生做,好!”蘇玉蓮撫摸著洪蘋果的頭發,臉上盡是慈祥的笑容,“這樣媽就不用天天想你睡不著覺了!”
洪蘋果錯愕地抬起頭,看著蘇玉蓮問道:“媽,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反對我畢業回農村的嗎?怎么現在態度變了?”
“唉!媽以前那是糊涂,認為你留在城里,肯定比回咱這窮山溝強,咱這窮山溝吶,沒盼頭?!?/p>
蘇玉蓮說道:“閨女,你要是能嫁到城里大戶人家,一輩子就不受罪了!”
說著,蘇玉蓮抬頭看向窗外,眼神中盡是迷惘,她悠悠說道:“現在,媽知道,咱這山里人啊,想在城里落腳,不容易!都說城里人貪財寡義,我閨女要是留在城里,說不定得吃多少虧,遭多少罪!”
“哪兒都有好人有壞人,城里人也是好人多的?!焙樘O果說,“習銘昊就是城里人,誰還能比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