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吧？如果所有的蘋果都是這樣，為什么去年的蘋果賣不出去？”扶貧辦主任問道。

“這……”去年的蘋果具體銷售情況，洪蘋果確實不太清楚。

“居龍灣村去年的蘋果，扶貧辦可是沒少下功夫！可就是賣不出去。”扶貧辦主任繼續(xù)說道，“再說了，杜鵬飛是你們第一書記，你們的蘋果如果都這么好，他至于放著現(xiàn)成的脫貧項目不用，非要頂著壓力砍掉蘋果樹，上新項目嗎？”

“可是，我們的蘋果真的都是這樣的！”洪蘋果說道。

“他們村去年的果子，你們可有下去調(diào)查？”董書記問道。

“有！”扶貧辦主任肯定地說道，“去年他們有差不多二百噸果子，我們?nèi)コ闄z了好幾次，得出的結(jié)論幾乎都是果子硬，品相差，所以才賣不出去。”

“否則我們也不會上報林業(yè)局批準他們村砍掉蘋果樹，種植豬苓，居龍灣村首批五萬元的豬苓種子最近就能準備就緒，開始種植。”扶貧辦主任說，“杜鵬飛說過，居龍灣村部分村民對砍伐蘋果樹有抵觸情緒，他們想要政府給補償。”

“洪蘋果，你家就是居龍灣村的，就住在蘋果嶺山腳下吧？你家有幾畝蘋果樹？”扶貧辦主任問道。

“我家是住在蘋果嶺山腳下，有六十多畝蘋果樹，可是我家不是為了要補償！”洪蘋果爭辯道，“我們的蘋果真的很好，雖然它皮厚，看著不好看，但它好吃！”

“果農(nóng)的心情我們理解，辛苦栽下的樹，好不容易結(jié)果子，誰愿意自己再砍掉？”扶貧辦主任語重心長地對洪蘋果說道，“年輕人，眼光要放長遠，要有大局意識！不要鼠目寸光，更不能自私自利！”

“好了，今天的會就到這兒吧！”董書記起身要走。

“董書記！我們村的蘋果樹真不能砍！”洪蘋果說道：“那些蘋果真的很好！”

“洪蘋果同志，你有為村民謀福利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要有大局意識，咱們的大局是什么？是全民脫貧致富！”

董書記耐心地說道：“也許你認為你們的蘋果確實很好，但是現(xiàn)在是市場經(jīng)濟時代，產(chǎn)品好不好，市場說了算！從去年你們村的蘋果銷售情況和調(diào)查結(jié)果來看，你們村的蘋果確實不被市場接受！”

“董書記，我們的蘋果您也嘗了，它口感很好，不澀，它不是沒有市場前景的！”洪蘋果想做最后的努力，“市場接受它需要時間！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洪蘋果同志，咱們扶貧辦做出的每一項決定，都不是沒有根據(jù)的草率之舉；每一筆扶貧款項的支出，那都是經(jīng)過反復論證的！”

扶貧辦主任說道：“你們村新上的藥材種植項目，是經(jīng)過專家論證，切實可行的，所以才投入資金和人力，助你們村盡快脫貧致富！你們又何必糾結(jié)于那品種不佳的蘋果呢？”

“就算按你說的，你們的蘋果需要市場接受的時間，可咱們的脫貧攻堅戰(zhàn)是有期限的！咱們是要按時完成脫貧任務的！”扶貧辦主任說，“就算沒有期限，咱為什么要走彎路，讓老百姓多受幾年窮呢？”

“蘋果樹不砍，一樣可以種植豬苓，蘋果你們不幫忙賣，我們自己賣可以吧？”洪蘋果說道，“蘋果嶺上的蘋果樹真不能砍！”

“洪蘋果！老百姓的精力體力也不是分文不值的，咱不能勞民傷財，到頭來徒勞無功！”扶貧辦主任厲聲說道，“董書記日理萬機，沒功夫在這里聽你胡攪蠻纏，什么叫服從，你懂不懂？”

看到董書記以失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搖了搖頭準備離開，洪蘋果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決堤之洪，噴薄而出。

洪蘋果并不只是因為委屈才這么傷心的，她難過的主要原因是：她此行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的，沒想到到頭來不但沒有挽回村里的蘋果樹，反而徹底將它們判了死刑！什么事都沒有辦成，還差點連累了張老師和宋叔叔。

見洪蘋果哭得如此傷心，習銘昊猶豫了一下，快步追上董書記。

“董書記，您看要不這樣。”習銘昊跟在董書記旁邊，邊走邊說，“我看那女孩不像是胡攪蠻纏，他們的蘋果如果真像她說的那樣，果園砍了確實可惜。”

“你想說什么？”董書記停下腳步問道。

“我想請您再給她倆月時間，我去考察一下，如果他們的果樹真是因為品種問題而影響銷售，再砍不遲。”

習銘昊說道：“如果那些果樹都能結(jié)出她今天帶來的那種果子，我們合作社就跟他們合作，他們蘋果的銷售就沒有問題了。”

“以你們合作社的實力，你想幫她，肯定沒問題；但是小習啊，你應該明白，市場不相信眼淚！”

董書記說道：“你們有成熟的運營模式和穩(wěn)固的客戶群體，但這些都是來之不易的，你不能為了自己的同情心，而破壞你們的運營模式，從而影響你們的聲譽。”

“董書記您放心，我雖然確實同情她，但是原則是不會變的！”習銘昊說道，“如果居龍灣村的蘋果品質(zhì)確實達不到我們合作社的要求，我會勸他們放棄那些果樹。”

“好！你親自去，我肯定放心！”董書記說道，“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你們的合作社是咱縣農(nóng)業(yè)的龍頭單位，是咱縣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標桿！你們要是出現(xiàn)問題了，損失的可不僅僅是你們一家單位、一個村，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明白！”習銘昊點頭答應，董書記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習銘昊回到扶貧辦會議室，發(fā)現(xiàn)洪蘋果已經(jīng)離開，他找了一遍也沒有見到人。

一直找到外面街道上，來到他曾經(jīng)幫助過洪蘋果的地方，也沒有看到人。

“也許她回去了。”習銘昊想，“當她面對居龍灣村的村干部和果農(nóng)的時候，她一定會更傷心的！”

想起洪蘋果在太陽下負重前行及在會上傷心落淚時的情景，習銘昊生出惻隱之心，他想盡快追上洪蘋果。

習銘昊驅(qū)車一直追到居龍灣村的村委辦公室門口，仍未見到洪蘋果人影。

村委辦公室門開著，習銘昊在門口敲了兩次門，無人應答。

他往里看了看，發(fā)現(xiàn)里面一個人都沒有，他一轉(zhuǎn)身，便看到一個六十來歲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這女人手握笤帚，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盯著習銘昊，把他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