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銘昊不在，大嶺村合作社的其他人都對出爾反爾的居龍灣村頗有成見，張豐收去求人家，自然不會得到好臉色。

一無所獲的張豐收心情沮喪，他蹬著自行車往回走，邊走邊想，今年的蘋果該怎么辦？

回村之后，張豐收組織村民修蘋果嶺的排水渠，并在蘋果嶺北坡壘起一道石堰，防止再次出現山體滑坡。

半晌歇工的時候，村民們都坐在半山腰的蘋果樹下聊天，抽煙。

“蘋果蘋果脆，甜心兒脆！蘋果蘋果脆，甜心兒脆！……”稚嫩的童音從蘋果嶺山頂傳來，伴隨著天真無邪的歡聲笑語。

這聲音，居龍灣村人太熟悉了！洪蘋果去年制作的宣傳視頻，每個人都看過。

他們停止了交談，靜靜地聽著，村民們不約而同地回想起，洪蘋果回村之后這一年來，居龍灣村和他們所經歷的一切。

他們站起來往山頂走去。

原來，劉強又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兒去他姐姐劉敏家，兩個小女孩到蘋果嶺山頂的大蘋果樹下玩，看到洪蘋果的雕像，觸景生情，想起了洪蘋果曾教給她們的歌，就唱了起來。

村民們默默地看著，聽著，他們都在想那個給村里帶來巨大變化的姑娘。

西陽市，何老爺子的豪華別墅里，何老爺子已經去逝了三個多月，可是二樓仍然有很多醫護人員在忙碌。

病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她雙目禁閉，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習銘昊走了進來，醫生說道：“她身上的多處骨折都已恢復完好，傷口也恢復地很好，幾乎沒有留下傷疤。”

“她什么時候能醒來？”習銘昊問道。

“這個……”醫生說，“她這種程度的腦傷，理論上會有兩種結果，第一種是永遠都不會醒來，她腦部受到劇烈撞擊，且溺水時間太長，腦部長時間缺氧，所以，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你要有心理準備……”

“還有什么可能性？”習銘昊打斷了醫生的話，問道。

“她會在近期醒來，但是智力肯定會受到影響。”醫生繼續說道，“她的小腦和腦干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所以，就算她醒來，恐怕也會行動不便，甚至終生癱瘓。”

“如果是這種結果，我需要請你們來嗎？”習銘昊咆哮道，“她在醫院里的時候，醫院里的醫生都說了會是這樣的結果，我才請你們來的，你不是號稱是世界上最頂尖的專家嗎？你想想辦法呀！”

“我一定會盡力的，習先生，請你相信我，如果連我都治不好她，世界上就沒有人能治好她了！”醫生說道。

“呦！怎么發這么大火？”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習銘昊身后說道。

“你來干什么？”習銘昊回過頭看了一眼進來的柳婕，冷聲問道。

“我可是你小媽，就不能回來看看你？”柳婕說，“哎！年紀大了，容易懷舊，在這里住久了，搬出去住不習慣，就想回來看看。”

“想要這房子？不賣！”習銘昊說道，“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不要貪心不足！”

“說話別那么絕情嘛，這房子我就算想買，也沒有錢，我現在呀，都窮得揭不開鍋了！”柳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你爹留給我的幾間酒吧和咖啡館，都在虧錢，賣都賣不出去。”

“我還有事，你自便！”習銘昊說罷，向病床走去。

“你躲我干什么？我又不找你借錢。”柳婕白了習銘昊一眼，說道，“我是來幫你的，無論怎么說，我也是你小媽，我不想看著你繼續沉淪下去！”

“你又花大價錢從德國請來了專家治療這丫頭，值得嗎？”柳婕說道，“你爹留給你的錢再多，他泉下有知也不會讓你這么揮霍！”

“我從來都不會沉淪！”習銘昊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勞你操心！”

“我是好心勸你，你不聽，我也沒辦法。”柳婕說，“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去我臥室看看，看完就走！”

習銘昊想打發她趕緊離開，就沒有阻止。

柳婕走進何老爺子生前居住的房間，見沒有人跟進來，就迅速從柜子里挑了一塊兒鑲鉆的百達翡麗懷表，又拿了一本齊白石的冊頁，裝進自己的挎包，然后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習銘昊每天一絲不茍地按照醫生的建議為患者治療。

按時給她唱歌，對她說話，對她做足底按摩，撫摸她的頭發刺激頭皮等。

醫生的檢測儀器顯示，只有習銘昊做這些，效果才最明顯，比醫生自己的專業手法都管用。

醫生對習銘昊說，只要他堅持下去，傷者醒過來的可能性很大！

幾個月前，洪蘋果冒著大雨開車回家，當行駛到險要地段的時候，一聲巨響，山石傾瀉而下。

洪蘋果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車的側面就被山上滾落的巨石撞上。

整個車子被撞得橫飛出去，洪蘋果的頭撞到變形的車門上，身上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劇烈的疼痛讓她意識模糊。

恍惚中，洪蘋果感覺自己變成了不能動的、無骨的蛹，外面裹著扭曲變形的鐵繭。

鐵繭泡在冰冷的水中，讓她無法呼吸，她漸漸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洪蘋果覺得自己要從冬眠中醒來。

她雖然還不能動，不能夠睜眼，甚至思維都受到了限制，但她知道，自己是在積蓄能量，這些能量將使她脫掉僵硬丑陋的外殼，涅槃重生，破繭成蝶！

像做夢一樣，她柔弱的翅膀正要舒展，有陽光給她熱量，有露珠給她營養。

更重要的是，有王子美妙的嗓音為她歌唱，對她訴說衷腸，王子在輕輕撫摸著她，從腳底一直到發梢。

王子的每一次鼓勵的話語和歌唱，都讓她心跳加速；王子的每一次觸碰，都是在為她注入力量！

洪蘋果感覺自己的羽翼已經豐滿，可以飛翔了，她不想再沉睡，她急于醒來！

終于在王子的又一次鼓勵之后，洪蘋果用盡全部力量，與捆綁她手腳、甚至思想的枷鎖搏斗，洪蘋果沖破了體內的束縛，她蛻變成功了！

洪蘋果聽到有人說話：“Esisterstaunlich，dasssiebesseristalserwartet.（她比預期的好，真是令人驚訝！）”這不是幻覺，這是真實的。

她用盡全部力量，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