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們紛紛搖頭，或嘆息，或抬頭望天，或眼中看著白長風滿是失望的時候，白長風說話了。

“諸位，是否對我剛才的做法倍感不解？”

白長風突然間一改先前的低頹之色，負手而立，于廣場中央睥睨著眾人，氣勢不凡，語氣冷硬。

眾人一陣沉默，心中冷笑，他們確實不解。

“你這個人還真是奇怪，羞辱了別人，意識到自己錯了，所以現在開始道歉，求原諒了嗎？

“我們不接受，整個道統不接受，天下人也不接受。

“你白長風什么樣子，你心里不清楚嗎？

“現在知道自己丟盡了臉面了？

“遲了，今天不管你說什么，永遠改變不了你是個小人的事實！”

人群中，有人站了出來，口吐芬芳，大義凜然。

“好，說的好！”

有不少人拍手叫好，這番話，正是他們一直想說的啊，說的太好了啊！

“確實，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可以以一死來解決。”

白長風淡漠地看了眾人一眼，注視著逐漸清醒過來的武文烈和劉依依，他知道時機成熟了。

《論道寶典》第三條：先禮后兵。

他繼續道：“可是人死了，問題就能解決了嗎？”

“并不能。”

雖說白長風先前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但當他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還是有人回答了。

“是的，并不能。那你們告訴我，武兄和劉姑娘的做法，對嗎？”白長風依舊淡漠地看著眾人，言語中盡是質問的語氣。

眾人聽出了這極具自信的壓倒性的氣勢，無論是朝陽初升，白長風身后的影子形成的高度差給他們的錯覺，還是他語氣里的不容置喙，都非常有氣勢。

眾人再度沉默，這個問題不言而喻，縱然武文烈和劉依依錯了，也不該自尋短見。

“答案，想必大家在心里已經有底子了。”

白長風嘆息一聲，然后來到了武文烈和劉依依二人面前。

他一瞬間眼神變得鋒利了起來，在二人看來，那分明是怒其不爭的意思。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本來對你們還分外欣賞，以為你們能喜結連理，能夠和你們共修大道，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是如此氣量狹小的無德之人！”

白長風張口，擴大了嗓音，情感充沛，含著憤怒，十分動人。

武文烈愣了，劉依依愣了，所有人愣了。

原來你打人，竟是為了救人？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們兩個這樣，動不動就尋死覓活，這世間將會變成如何模樣？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們兩個這樣，不管不顧，拔劍自刎，試問正道滄桑，還有誰會來守護？還有誰能夠守護？

“我們這一生中遇到的所有錯誤，只要我們真心悔改，不都會成為我們成功路上的墊腳石嗎？

“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兩次的錯誤，而踏上死亡的道路，這樣的人，又有哪一點值得人敬佩了？

“祖師爺李太白年少貪玩好學，誰能想到他日后會有如此成就？他常跟人說，‘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不正是因為他知錯就改，奮發向上嗎？

“他們都說我打了你們，是，我是打了你們！

“可是，我打在你們臉上，痛在我的手上，因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一開始，就和你們感同身受了啊！”

看著眾人逐漸由不解，而變得震驚再變得恍然大悟的表情，白長風繼續道：“你們有的人罵我，有的人怪我，有的人甚至想動手打我，這我都可以理解，畢竟這些是你們的自由，是你們的權利，你們沒有錯。可是......”

白長風說著，瞬間淚如雨下。

剛剛喝酒，往眼中倒了些微，剛好是不傷眼睛的劑量，他之前一直強行用真氣阻擋在眼眶邊緣，這下，終于可以使用了。

“可是，可是我為人著想，幫助別人改過自新，又有哪一點做錯了？你們為什么？你們為什么一個個都要這樣，這樣對我咄咄相逼？”

白長風哭了，他忍不住了，他想做好事，可是人們一直誤會著他。

“你說我沒有父母，沒有錯，一年前，我的父母就在山下被異獸吃掉了。若非師尊搭救，我肯定也身首異處了。”

白長風指著剛才數落他的那個萬劍門弟子，眼眶紅紅，聲音顫抖，涕泗橫流。

“但那又怎樣？我沒有父母，并不代表我沒有心，并不代表我不理解別人的痛苦。

“武兄和劉姑娘資質不凡，做了此等錯事，你們不加以糾正，難道還不讓我出手嗎？

“難道你們口中所謂的‘道’，就是這么膚淺的東西嗎？

“你們知道我從你們臉上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的，是滿滿的‘殺人’！”

白長風大手一揮，再次抬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淚。

他忍痛走到中央，負手而立，醞釀著即將爆發的情緒。

豁然間，眾人再看向這個少年，

突然發現，他竟然是如此的高大，

如此的偉岸，如此的神圣，如此的不凡！

他們都錯了，他們徹徹底底的錯了。

他們一開始就犯了一個認識上的錯誤，

他們低估了這個“劍道第一人”的真正分量，

比海還廣，比天還大，比人心還無窮。

眾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和此等少年英豪在一起，

他們又有什么臉面再說三道四，指責人家的不對呢？

武文烈和劉依依如醍醐灌頂，再次淚流滿面。

看著眼前的父親，劉依依淚目了。

想起遠在皇室的家人，武文烈淚目了。

然而這時候，白長風徹徹底底的發怒了。

他冷哼一聲，抬頭望著天空，望著那東升的旭日，

眼中似有星辰宇宙，身外似有大道之氣。

“其實我根本犯不著向你們所有人鞠躬道歉，

“我白某人行事，何時需要你們理解了？

“告訴你們如何？不告訴你們又如何？

“我白某人行事，上對得起師門，下對得起天地，

“眼中有蕓蕓眾生，心里有無窮大道，又何須給你們解釋？

“救人本就是我輩之人分內之事，又何須多言？”

白長風再次揮袖，冷笑道：

“師父教我待人要親切友善，禮行得舉，可笑！”

“我且問你們，你們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