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隍站在云頭上瞇起眼睛來看了許久,才拱了拱手問道:“恕老朽眼拙,不知仙者是?”
洛浮塵回了一禮:“洛浮塵。”
城隍聽罷,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云頭栽了下來,剛剛這位朝他回禮的,竟然就是最近為天界八卦貢獻了諸多猛料的浮塵上神?
洛浮塵還不知這位老城隍心里想的什么,只溫和同他道:“不知城隍爺如何稱呼?天君聽聞西部城隍香火斷絕的事情,頗為驚怒,故喚我前來查探查探。”
城隍此時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好家伙,他本以為向天君哭訴一番,能讓天君曉得他的苦楚就行了。
萬萬沒想到,天君竟下了詔令請這位浮塵上神出山替他徹查此事,這下子肯定穩了。
原來哭訴這么有用,早知道之前早點朝天庭哭訴,說不定自己就不用待在西部這種小破地方了。
老城隍思緒瞬間飄得極遠,想著想著更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洛浮塵不明所以的看著這老城隍突然笑得尤為開心,不愧是太白星君口中描繪得有聲有色的城隍,洛浮塵默默等待著老城隍能安靜下來回答她的問題。
老城隍笑夠了,才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道:“老朽姓史,單名一個敬字,見過浮塵上神。”
老城隍同洛浮塵介紹道:“老朽平日主要是住在離西邊草原最近的昌拜城中,管得也是西部這一片的香火。
“大約在三個月前,老朽忽然發現昌拜城中的香火收入不大對勁,之后又過了幾日,老朽萬萬沒料到啊,香火竟直接斷了。”
“你說的是三個月前?”洛浮塵開口確認道。
“正是,上神明鑒,”史敬朝洛浮塵拱了拱手,繼續道:“老朽一向兢兢業業為天界,絕無二心啊,可這香火沒了……”
說著老城隍又開始拿袖子抹淚:“那老朽的命也快沒了啊……還請上神救老朽一命……”
洛浮塵也知曉似城隍一類的神仙基本還是依靠著凡間香火供養修行,若香火斷絕,修行衰退不說,也沒有留在斷絕香火之地的必要,所以從某方面而言,確實是需要救命。
“城隍言重,我定盡心而為。”洛浮塵頷首承諾道,“可否請城隍帶路,領我前去昌拜城中瞧瞧?”
老城隍聽罷連上前帶路,不斷拜謝,走到一半,才想起來什么,小心翼翼問向洛浮塵道:“今日老朽突然感知草原上傳來一絲香火氣息,不知是否是上神神通……”
“順路經過草原上,處理了些事情。”洛浮塵沒有明說。
史敬一聽這種不清不楚的回答,便覺撓心撓肝般難受。
他在云上又飄了段路程,還是忍不住問道:“老朽聽聞草原上的游牧族,多是信奉自己的圖騰,怎么突然會供奉我們道儒的香火?”
洛浮塵瞧了八卦的老城隍一眼,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這位上神斥責一頓時,沒料到上神很好心的滿足了他的八卦之心:
“既學儒家經法,轉拜城隍香火也在情理之中。”
說著已到了昌拜城的城隍廟上空,兩人從云頭降下來,隱了身形入城隍廟中。
上午時分,昌拜城中正是熱鬧的時候,城隍廟外卻只有偶爾幾個零星的人路過,肯進來上一柱香的人更是少中之少。
城隍廟內因為缺少香火,便顯得十分落敗。
那正中間的城隍泥像身上的彩繪已經斑駁脫落了一半,地上擺著的蒲團外面裹著的黃布邊角已被磨破了,隱約可見內里的稻草芯。
老城隍領著洛浮塵從城隍廟進了自己的洞府,拂袖將剛從梁頂垂下來的蜘蛛拍飛,又擦了擦椅上的灰塵,訕訕笑了一聲:“上神見笑,見笑了……”
實在是他這城隍廟里沒什么人氣,窮得很。
洛浮塵倒不在意,直接坐了下來,“無妨。”
說罷指尖無意識敲了敲半舊的桌角,斂眉沉思半晌,才問道:“這城隍廟中是從前便一直這樣,還是三個月前供奉香火的人才突然變少?”
老城隍生怕這位上神是指責他擔任城隍不力,忙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道:“上神明鑒,從老朽接任此地城隍以來便一直是這樣,愿意來上柱香的香客稀少得很。”
“那近三個月來可曾看見有人來廟中供奉?”
“回上神,未曾。老朽一直守在這城隍廟中,近三個月未見過一位來城隍廟中供奉香火的。”
說罷,史敬又補充道:“但是據老朽所知,昌拜城內應有部分凡人在家中設了香火祭拜城隍。”
“正因此,老朽才怕香火斷絕會不會是因為出了什么事情……”
洛浮塵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曉,神色沉靜,順帶安撫了一絲心緒起伏得厲害的城隍,“三個月前,可曾感知到附近有什么異常或波動嗎?”
洛浮塵只怕又是惡鬼作祟,可什么惡鬼能膽大包天到要吞了城隍的香火?
老城隍對著洛浮塵的提問羞愧搖了搖頭,“老朽法力低微,未曾感知到附近有什么異常。”
洛浮塵想起那黑衣女子扔給她的琉璃瓶,抬手從芥子空間內招出,被關在瓶內的怨鬼元氣損傷得厲害,正蜷成一團黑霧縮在瓶角瑟瑟發抖。
那名黑衣女子太可怕了,沒有給他任何出手的機會便將他生擒了下來。
關在地府千年期間,是凡間的世道變了么?不知什么時候竟有如此大人物出現,而且此等大人物竟屈尊特意來尋他,對他下手。
怨鬼衛伋咬牙切齒頗為不甘,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惹了那個黑衣女子,想著想著又不免想到自己萬一落回那鎮壓十方地獄的殺神手中……怨鬼身上的黑霧抖得越發厲害了。
于是洛浮塵將衛伋從琉璃瓶中放出,著他回話的時候,衛伋身上的黑霧正做著極有規律的抖動。
洛浮塵頗耐心的等待著這小怨鬼發現自己此刻的處境。
怨鬼抖了半晌,才發現自己被放了出來,四下一瞧,只瞧見一個看不出來修為的瘦弱女子和一個沒什么法力的老城隍。
他立馬不抖了,舒展開身子,為了以防萬一,黑霧只騰起到距離洛浮塵一尺的距離便停止了擴張。
衛伋正要開口恐嚇一番,卻瞧見了洛浮塵指尖的竄起的一束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