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悅萱又來到了學校的操場,這里的一切都是老樣子。她站在操場中間閉上眼,靜靜的感受著這靜得出奇的世界。在這里,她可以忘記那個喧囂的城市,擺脫那個充滿利益的世界。只有在學生時代,才是最單純的我們。
然后,她仿佛又看見了那年運動會,慕青臣帶她跑步的情景;看見了青澀的他們第一次小心翼翼接吻的畫面;看見了他在這里沖向自己的雨季……
曾經的他們真的太美好了,有無數記憶可以珍藏。
“你終究還是來這兒了。”
慕青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悅萱睜開了眼,才感覺到臉上已有大片水澤。她沒有回頭,背對著他靜靜的佇立在那兒,一時間,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微風吹過,讓心中的湖水起了波瀾,悅萱抬手拭去了淚痕,深吸了一口氣,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說:“如果那年沒有意外的下雨,我們就不會在這兒埋下種子,就不會從一開始選擇了道路。”
慕青臣沒有回答她,只是用冰冷的聲音問了句:“你愛言晞喆嗎?”
悅萱轉身看向了青臣,他的眼眶也是泛著紅。她用迷離的眼神看著他,說:“愛或不愛,現在還重要嗎?”
“你是想要一個愛你的人,還是想要一個你愛的人?”
悅萱上前兩步,無奈得一笑:“時間總會流逝,人總要學會長大,我們既然長大了,就不要再做小孩子的決定了。”
“可就算我人長大了,我心也不會變的。”
“慕青臣,這樣你會輸得很慘。”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輸給你!”
慕青臣的語氣過于激烈,他幾乎是用喊的方式說出來的。簡悅萱愣住了,淚水又一次侵襲了她。
良久,悅萱平息了一下氣息,緩緩說著:“你上次不是問言晞喆為什么不會開車嗎?那是因為他的雙手在一次車禍中殘廢了,那天,正好是你去美國的那天。我當時找你都找瘋了,聽到婧笙說你已經去了美國,我不顧一切的沖出去找你。可是那輛車本應該撞的人是我,是晞喆他救了我……他從小夢想就是成為一名畫家,可他從那刻起就再也拿不起畫筆了!慕青臣,我欠他的,這輩子償還;你欠我的,下輩子算賬。”
在那場車禍后,言晞喆用了三年的時間才基本能像個正常人生活,但他卻不能長時間的拿著筆去畫畫了,即使這樣,他的手也不能用太大的力氣。
“慕青臣,我們的情是從這個操場開始的,那就從這里結束吧。”悅萱感覺抽空了自己最后一絲力氣,這絲力氣中,還夾雜著絕望。
青臣緊緊咬著下唇,斂眉看著她,投來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期盼,可那終究是南柯一夢。他輕輕點了點頭,說著:“那我們背對著對方從這兒離開,我不想看著你離開。”
簡悅萱先轉過身去的,她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掉落在地上,然后瞬間化為烏有。她在心里喃喃著:慕青臣,我愛你,只是我不能選擇你。
烈日之下,有兩個身影相背而行,他們都行動得很慢很慢。
突然間,兩人又不約而同的同時停下了腳步,世界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慕青臣真的不能夠控制住自己了,他轉身快速的跑了過去,從身后緊緊的摟住了簡悅萱。這一刻他不是想擁有她,而是想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溫度。
這次的再見,不是再能相見,而是再也不見。
他在她耳邊輕語著:“萱萱,放下你,我做不到。”
悅萱吸了口氣,她的心同樣也是放不下舍不得啊,如果能重來,她一定不會選擇這一切,但她現在還想再錯一次。
她也轉身摟住了慕青臣,就像從前抱他一樣。
十年,整整十年。她愛了他十年,念了他十年,這十年的感情,不過開始于她的一見鐘情,這十年的感情,豈能說散就散。
最后一次,讓她感受他懷里的溫度;最后一次,讓她在他的肩頭上啜泣;最后一次,讓她奢侈地擁有他一次。
在操場的另一頭,言晞喆看見這一切后,竟不自覺的笑了,或許這是一個苦笑。他把右手插進褲兜里,默默的走了出去。
言晞喆回到了家,從枕頭下邊拿出那一疊信封,一個一個打開挨個看,之后他把那些個信封摟在懷里,無奈地嘆了口氣。
從小到大,這諾大的房間里永遠只有他一個人。七歲那年,他的父母要外出打工,就把晞喆留給爺爺奶奶照顧。當時的晞喆是那么的小,他不懂掙錢是什么,只知道爸媽一走,又要過很久才能見到。所以在父母走的那天,小晞喆哭爹喊娘般的上跑了上去,硬是抱住行李箱不讓他們走。言辭當時所有的好話都說遍了,晞喆就是不肯撒手,反而越哭越厲害。這四周都是鄰居,看見了難免有些尷尬,而且這小子脾氣這么倔,最后真的惹怒了言辭,當即上去把晞喆踹到了地上,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給他一個訣別的背影……
之后,晞喆就一個人埋頭痛哭,那些鄰居們一個個過來安慰他,可他對人家卻是置之不理,那些人也沒了興趣,就都散了。當時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簡悅萱突然出現了,她遞給晞喆一個信封后,甜甜地笑了一下,就跑開了。
信里只有簡短的一句話:晞喆晞喆,加油,你還有我。
言晞喆看著看著就破涕為笑,里面還有一根棒棒糖。
以后的一段時日里,悅萱都會來為他送信,每次都有新的安慰和一根棒棒糖,從那刻起,晞喆就懵懵懂懂的喜歡上了簡悅萱。
可是現在,她的心里自十年前就裝滿了另一個人,不給他留一席之地。
簡悅萱很晚才回到家,她無力的躺在了床上,又像在一點點的放空自己。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畢業照,標題附屬:G中高三(3)班畢業照。
她站在第三排最右邊,而慕青臣就站在她身后,他把兩只手放在她的雙肩上,分別比了個心型。那時的他,笑得很陽光。
簡悅萱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淺笑著,感覺高中生活就在眼前。
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其實就是一見鐘情。
……………時間分割線…………
十年前開學的那天,雖說已是八月底,沒軍訓時那么熱,但也是很悶。簡悅萱在一條不知名的馬路旁,坐著行李箱,等著殷晗昕。
G中是整個G市第一重點高中,雖然校規沒那么嚴,但這是個全封閉式學校,下次看到天日還指不定是什么時候呢。
簡悅萱等得口干舌燥,四處張望,看到路邊有一個小超市,她于是就拉著行李箱走了進來。這里果然有賣雪糕的,她在冰柜前看了看,還是選她最愛吃的甜筒吧。
她剛伸手去拿,卻被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黑手”先下手為強了,悅萱很是氣憤,直接喊道:“這個是我先要的!”
可下一秒,她整個人都愣在那里了。她旁邊站著的男孩可以說是她見過最帥的一個人。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雙桃花眼清澈又深邃,鼻梁微挺,嘴唇適中。雖說把每個器官單獨拿出來倒也不是帥到爆炸,但把它們拼到這個人的臉上,可以說是完美無缺。他留著一個鍋蓋頭,額前劉海的右側還很調皮地分了個叉,他穿的是G中的校服,臉上稚氣未脫,應該也是新高一。
G中的校服無論男女全是一身白,男生一套類似白色西裝的校服,女生則是上身一件白色襯衫,下身一條白色及膝裙子。穿成這樣,悅萱總感覺在大晚上會跟個鬼魂似的飄來飄去。
不過,這校服穿在她身上總有種巴拉拉小魔仙的感覺,但穿在對面那人身上,就有種白馬王子的感覺,悅萱不由得陷了進去……
“這個可是最后一個了,我也不是欺負女生的人,不如我們猜拳,誰贏誰來吃好了。”對面的男孩發出清脆的聲音,把悅萱的魂兒一下子勾了回來。
“嗯。”她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的就答應了,然后又稀里糊涂的猜丁殼了。
他出剪,悅萱出錘,穩贏!
男孩撇了撇嘴,把甜筒扔向了悅萱,說道:“我也不缺這個,就把它讓給你了。”
然后他又重新拿了別的雪糕,拖上行李箱走了出去。悅萱也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他的背影,竟然也是這么的美!
殷晗昕這時從大老遠的跑了過來,她本以為簡悅萱已經等著急了,但卻看見她一臉花癡相的愣在門口。晗昕在悅萱面前揮了揮手,才把她的三魂四魄招回來。
悅萱也不顧晗昕是怎么出現的,拽著她指著那男孩問:“他也是G中的,為什么軍訓時沒見過他?”
晗昕定睛一看才知道悅萱說的是誰,她恍然大悟的說:“他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慕氏集團慕董事長家的公子哥慕青臣,人家可是跆拳道高手,小小年紀就已是黑帶,而且G中都是他爸旗下的,不來軍訓也很正常。”
悅萱聽著都合不攏嘴了,男神呀,土豪呀,這可是傳說中的高富帥呀!今兒個被她碰著了,不過可惜,白富美她只占了一個白字。
手里的雪糕都化成水了,悅萱才反應過來自己站了多久,她立即拉上晗昕就奔向了G中。
班級、宿舍在軍訓的最后一天就分配好了,悅萱和晗昕又中獎了,她倆第四次成為同班同學了,并且同一個宿舍,還是對床。
她們先回宿舍把東西歸置好,這里的男女生宿舍布局一樣,都是六層樓,男生在外面,女生在里面,一個宿舍有四個人,每個床的下面都是一張寫字臺,而且四人共有一個洗漱臺。
倆人很快的鋪好了床,把自己的東西放到了每個床旁邊的大衣柜里。忙完后,剩余兩人還沒來,她們就先去班級報到了。
路上,在G中一個小道里,她們看見了言晞喆,這家伙今日不跟她倆一塊兒來,原來是為了在這里畫畫。他支著一個畫板,左手拿顏料盤,右手拿畫筆,正在畫著一叢郁金香。
他在畫畫的時候一向是面無表情,是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過很認真,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
悅萱和晗昕知道晞喆在畫畫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她倆也就沒有過去打招呼,反正都是一個班的,一會兒還會見的。
悅萱拽著晗昕繼續走,轉眼間,晗昕又扭頭看了言晞喆一眼。
G中很大,足有30個籃球場那么大。這里的東西很齊全,有三個超市,一個冰淇淋店,一個理發店,兩個書店,餐廳五層,一樓是一些清湯飯菜,二樓日常料理,三樓肯德基,四樓少數民族飲食,五樓是個西餐廳。這個學校還有健身房,游泳館。總之,除了一些所有學校都有的外,還有一些不常見的。
教學樓一共有五層,悅萱本以為2班會在一樓,但不成想這個班級是從上往下排的,那她以后每天都要爬五樓了!
班里的人已經來了大半,她倆從后門進去,在最后一排坐了下來。
現在這里安靜極了,G中的錄取分數線很高,簡悅萱是將將過線的,這里全部都是尖子生,讓悅萱感到壓力倍增。
大約過了一刻鐘,正在所有人百無聊賴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狂喊:“夜璟秋,你個小王八蛋,快把東西給我,那可是青臣給我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此人是個女漢子。
果然,就在所有人都看向門口時,一個男生從門口像是被人踹了進來。他長得面目十分清秀,很是陽光,他身后緊接著進來了剛才那個大喊大叫的女生,這一進來,就讓所有男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本以為是個潑辣女,但卻是個窈窕伊人,靚麗直發,丹鳳眼,雙眼皮,那睫毛差不多有一厘米多長,尤其是那個身材,又細又長又白的雙腿,讓男生看了垂涎三尺,讓女生看了心生羨慕。
她把長發往后一撩,更讓所有人看呆了。那男生拍了拍衣服,把手中的餅干扔向了女生,算是甘拜下風。他一扭頭,發現所有人都注視著他倆,干笑了兩聲,向大家打了個招呼:“那個……我叫夜璟秋,她叫夏婧笙。”
說罷,夜璟秋一溜煙兒地竄到了后兩排的座位那兒,但所有人的目光還留在前面,夏婧笙被盯著有些急了,喊道:“都看什么看呀!”
所有人神同步地低下了頭,夏婧笙把書包往后一拽,也往后走了,夜璟秋立即站了起來,把夏婧笙請到了自己里面的那個座位。
一切又都安靜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同學差不多都到齊了。言晞喆也在剛剛背著個畫夾走了進來,坐在了殷晗昕過道旁邊的位置。
教室里開始有小聲的議論,都在猜測自己的老班長什么樣。突然,門被再一次的打開,聲音停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門口。
只見,先是一雙干凈的小白球鞋映入人們眼簾,緊接著出現的是讓人為之驚嘆的面容,慕青臣左手插著褲兜,右手握著書包帶,那側顏讓所有女生都倒吸一口氣。他把單肩背著的書包往后一甩,一個霸氣的眼神丟了過去,這讓男生都頭皮發麻,而簡悅萱,已然石化在了座位上。
慕青臣直接忽視了這些目光,坐在了言晞喆的旁邊,然后隨意翻看著一本書。他一個轉眼就看見了隔了一個言晞喆,隔了一個殷晗昕的簡悅萱。他支著腦袋看向她,揮了揮手:“是你呀,沒想到咱倆是一個班的啊。”
悅萱只是略略回了一笑,她現在早已激動到不知該說什么了。
很快,班主任就進來了,是一個小老頭,叫王義,教語文的。他先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一登臺就先立下個規矩:上他的課,絕不能遲到!
之后他又拿上了一個盒子,里面裝的都是男生的名字,讓每個女生輪流上臺進行抽簽,抽到誰就和誰做同桌。
所有女生都懷著一顆激動的心上臺,都想抽到和慕青臣坐一桌。而男生也都看著夏婧笙,希望自己能癩蛤蟆變成天鵝,成為她的白馬王子。
悅萱是最后一個上臺的,拿到的自然是盒子里的最后一個紙條。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所有女生同時打開了紙條。
結果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簡悅萱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紙條上面寫的是“慕青臣”三個大字,她可以和男神做同桌了!
殷晗昕也是很高興,她是和言晞喆做一桌。夏婧笙倒不樂意了,眼瞅著青臣和別人做了同桌,自己卻和自己的歡喜冤家夜璟秋做同桌。而夜璟秋早就張開雙臂迎接婧笙了,他倒是樂得自在。
一些男生自是很失望,女神和別人做同桌。,不過看在夜璟秋是除了慕青臣和言晞喆以外最帥的男生,也就不和他斤斤計較了。
簡悅萱和慕青臣坐在最后一排,夏婧笙和青臣只隔了一個過道,殷晗昕他們坐在前一排。慕青臣倒無所謂和誰坐一桌,只是覺得在超市時,簡悅萱這個丫頭有些可愛,軟萌萌的,以后可以去逗她玩兒呢!
換好座位后,同學們就回宿舍了,明天正式上課。
他們高一宿舍都是在五樓,而且男生宿舍晚上更是熱鬧。慕青臣所在宿舍是531,言晞喆,夜璟秋,還有班里的另一個小男生元昊,他們四個是一個宿舍。
這個學校是封閉的,沒有什么好玩的東西,但夜璟秋卻帶來了一個游戲機,一個人躺在床上玩的不亦樂乎。而言晞喆就靜靜的坐在書桌前,預習著明日的課程。
慕青臣洗漱回來后,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紹,又聊了些其他的。后來他們提到了宿舍長這個東西,四人都想當,無非是想管著剩下三人。
他們決定用數學題來決定誰當宿舍長,誰對的題最多,誰來當。
一時間,四人都陷入了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