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留下的殘疾,意思就是瘸了,甚至,可能連路都有可能走不了了。
劉蘭昭可不管大夫診治的結果如何,直接就進了屋里,正好看見方尚扶著劉蘭景坐起來倚靠在床頭,雙眼通紅,明顯是剛剛哭過。
看著劉蘭昭過來,方尚向劉蘭昭點了點頭,把床邊的位置留給劉蘭昭。
劉蘭景看見劉蘭昭來了,臉色蒼白卻仍舊笑著:“阿昭,來坐。”
劉蘭昭走至床邊坐下,看著腿上蓋著的被子:“大哥,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騎馬的時候不慎,馬瘋了,將我摔了下來,這好巧不巧的就摔斷了腿。”
“馬瘋了?”
劉蘭景知道弟弟不會相信摔下馬會把腿摔斷,也知道他就算說再多也不會有信服力,畢竟自己這個弟弟是他們兄弟幾個中最有決斷的。
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別追究了,多養養,能好。”
劉蘭昭心里五味雜陳,大哥的腿具體是怎么傷的他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了怎么傷的,他還能真的去找那罪魁禍首報仇嗎,大哥給了他一個解釋,就是想給他、給父母一個合理的結果,不想讓他們過多的追究,
他點了點頭:“好,大哥好好養著,弟弟這里有最好的傷藥。”
劉蘭昭陪著劉蘭景說了一會話就走了,劉御史和劉趙氏跟著看過后,也沒敢說太多安慰的話,怕說的太多反而會傷了兒子的心,劉蘭景倒是看得開,答應著讓父母放心,自己會好好養傷。
劉蘭時跟在劉御史夫妻身后,沒太說得上話,但他將剛才從大夫那里問來的養傷法子說與了方尚,說自己這幾天會常過來,幫忙照顧大哥。
等人都走了,方尚這才走到劉蘭景身邊,眼神不似剛才的悲戚和柔弱,目光堅定而執著的看著劉蘭景:“你告訴我,慕容恒到底為什么這么對你。”
劉蘭景知道自己的妻子并不是常人所見的那般柔弱,當年跟著他遠赴西南,從小小的斥候道如今的將軍,他的妻子一直都是他堅強的后盾,同吃苦共患難,別忘了他的妻子是出身于武將世家,論堅韌,絲毫不輸于男兒,不論是心性還是智慧。
他不知道該怎么給妻子解釋,說給父母兄弟聽的那套托詞,再說給妻子聽,顯然不管用。
“阿尚,我犯了錯,王爺處罰我,應當的。”
“你犯了何錯?聽到了不該聽的,還是受人連累活該受罪。”
劉蘭昭驚訝的望著方尚:“你都知道了?”
“送你回來的人漏了點風聲”。
劉蘭昭嘆了口氣:“阿尚,此事你就當不知道,三弟那里也很為難,左右也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不要再讓其他人受到傷害了。”
方尚端過放在一邊的藥喂給劉蘭景:“你以為三弟不知道嗎,那位恐怕一早就要挾過三弟了,況且,那位是什么人,你跟了他那么多年會不了解。”
劉蘭景乖乖吃藥,事情發展到現在,就算他們夫妻二人知道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全憑劉蘭昭怎么決斷,是生是死,是福是禍,竟然這么容易就被捏在了別人手里。
“他們到底想讓三弟為他們做什么?”
劉蘭景搖了搖頭:“我亦不知,我只聽見他們讓三弟為其做一件重要的事,事不成,我們全家都有可能......”后面的話劉蘭景沒說,但夫妻二人都明白。
“弟妹是郡主,我們能不能借助郡主求皇上幫幫我們劉家。”方尚不知不覺的就想到了文重身上,她是皇上的親外甥女,她出面,總有些機會的吧。
劉蘭景立刻就否決了方尚的想法:“不可,這件事萬不可讓皇上知曉,不然,我們劉家只怕死的會更快。”
西南王府。
慕容恒聽著親衛送來的消息,滿意的笑了,劉蘭昭給他回了信,信上說:靜候佳音。
果然人是需要逼一逼的,放縱著怎么能聽話呢。
屏退了親衛,就連雙士都被慕容恒打發到外面去了,他一個人坐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從墻上的暗格里拿出一個小盒子來,打開以后,里面放著兩塊透明的玉佩,兩個陰陽魚的形狀,頭尾相接的放在一處,底下放著一只荷包,上面金線縫制了一只大鳥,狀似鳳凰。
慕容恒可不會覺得荷包上的是只普通的大鳥,那本就是只鳳凰,當年荷包在慕容驚鴻手中時他就曾見過了,所以那天在街上一看到文重腰間所掛,他就認出來了,抱著寧愿抓錯絕不放過的想法他就派人去拿,只是沒想到,龍佩竟然真的在這里面。
他將陰陽雙魚的兩塊玉佩舉起來,仔細的看著,兩塊玉佩并至一處,上面的圖案也看的清楚,是一尾龍,盯著它眼睛那處看,龍仿佛動了起來,活靈活現。
他小心翼翼的將龍佩放置在桌子上,然后拿了一把小刀,輕輕地將小手指割破,將流出來的血滴在了龍佩上,潔白的玉佩一瞬間就染上了紅意,看著甚是扎眼,但除了扎眼,再無其他。
慕容恒目光凝在染血的龍佩上,怎么會沒有天諭顯現。
他不認為兩塊龍佩有假,陰佩是從文重那里得來的,也從劉蘭昭那里試探過了,確實是真的。至于陽佩,是在慕容驚瀾手里的那一塊,他趁其不注意,從乾元殿里用假的換來的。他曾親眼看見慕容驚瀾偷偷看龍佩,并藏在哪處,那么也是真的,既然兩塊都為真,卻又為何沒有天諭呢?
莫非,只有天子可以看到?
看不到天諭的龍佩對于慕容恒來說就是一塊死物,那他花費這么大的力氣都是白費功夫,所以他果斷的決定,將龍佩交給慕容驚瀾。
但龍佩好偷不好還啊。
他僥幸能從慕容驚瀾的眼皮子底下偷到一次已經實屬不易,再偷偷的放回去,他不敢冒這么大的風險,一旦被發現,以他那二哥的性子,他這條命也保不住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了當光明正大的送上。
慕容恒將小盒子放進懷里,吩咐親衛備馬,他要立即進宮面圣。
慕容恒到達乾元殿的時候慕容驚瀾還在午睡,福嚴守在殿門口,看見慕容恒急匆匆的行來,走上前行禮:“老奴見過王爺。”
慕容恒不想多說,只想趕緊見到慕容驚瀾:“陛下呢?”
“陛下還在午睡。”
慕容驚瀾還不到四十歲,但從少年時登基,至今也已有二十年,為帝的這些年,他兢兢業業,也算是嘔心瀝血,為了大榮的江山安穩耗費了不少心血,雖不過四十歲,但身體明顯的比尋常的同齡人損耗的更多,也更容易疲憊。
方才在批奏折,慕容恒來前的一刻鐘,慕容驚瀾才處理完幾件大事,剛剛才睡下,所以即便是慕容恒有天大的事,只要不是逆賊殺進宮里來,福嚴都不會去叫醒慕容驚瀾。
慕容恒坐在偏殿里耐心的等著,都等了這么多年了,也不在意多等這么一時半刻,只是胸口間揣著的那個小盒子卻在時刻的提醒他,讓他雖然穩坐如山,但內心如火中燒。
許是當皇帝的通病,從來都不睡不了一個完整覺,慕容驚瀾也不例外,他午睡從來都沒超過一個時辰,福嚴陪同慕容恒在偏殿等候,僅兩炷香的時間,就從內殿走出來一個小太監,先是給慕容恒行了禮,這才向福嚴稟報:“公公,陛下醒了,讓您進去呢。”
福嚴向慕容恒說了一聲:“老奴先進去服侍陛下了”,就跟著小太監進了里頭去。慕容恒端起茶來喝了幾口,壓下煩躁不已的內心,再等等,很快就能見到了。
慕容驚瀾睡的不太安穩,他醒來時身上出了一層虛汗,浸濕了里衣,宮女早就準備好衣服和水等候在一邊,這會福嚴進來,慕容驚瀾已經沐浴完畢穿戴整齊了,面上雖還有疲憊之色,但精神尚佳。
福嚴躬了躬身:“陛下,西南王在外頭候著。”
“朕睡了多久?”慕容驚瀾并不是很關心慕容恒等了多久,他更加在乎他的睡眠,近來他噩夢做的更加頻繁,卻得不到解決之法。
福嚴微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陛下這次睡了半個時辰”。
慕容驚瀾一邊往外殿走一邊吩咐道:“讓太醫院把藥換了吧”。
近來太醫院為調節慕容驚瀾的睡眠新配了一副藥,但明顯的沒什么用處。
慕容恒喝了兩碗茶,剛被續上第三杯,慕容驚瀾就出來了,他趕緊站起身,沖著他的二哥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二哥!”
慕容驚瀾心里雖然不豫,但面上還是很平和:“不知九弟進宮又所謂何事?”慕容恒最近頻頻入宮,整日里說些沒什么大用的話,實在是讓人生厭。
慕容恒好似看穿了慕容驚瀾心里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請二哥屏退左右,臣弟有要事稟報”。
看著慕容恒一反常態的狡黠,揮了揮手讓福嚴帶著眾人退下,偌大的乾元殿之中,只剩下慕容驚瀾和慕容恒二人。
“說吧。”
慕容恒從懷中掏出小盒子,將之打開放到慕容驚瀾眼前,“二哥,你要的東西,九弟找到了。”
慕容驚瀾眼神驟然緊縮,看著盒子中間躺著的兩枚潔白的玉佩,幾近失聲道:“龍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