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后面，抱了條潺潺小河，水看著清澈見底，但也能淹死七八歲的孩子。

斯硎小手觸碰著冰涼的河水，裂開嘴，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福利院根本就不是個充滿詩與正義的地方，這里和現在很多地方都是一模一樣，靠你自己的本事說話。

雖然不知道他們內部是靠什么計算，但按照斯硎目前的水平，肯定是遙不可及的，只有挨打的份。

小手上布滿了淤青，鼓起來一道道的紅痕，活生生像是長了只寄生蟲在上面。斯硎避開傷口，把水灌在紅腫的地方，然后舒舒服服躺在地上。

她不知，她永遠不知，在不遠處的男孩就這樣一直守著她。

云逋直到她離開，施施然坐在地上，看著湍急的河流，萌生了可悲的念頭。

這場有計劃有預謀的落水，如約的拉近兩人的關系···可倘若她沒來怎么辦，她要是今日沒來，那你，就該是水下永恒的瓷品。

巍巍老樹下面隨意漏打著些許陽光，翠綠色的光線籠罩樹下的蔭蔽，把他們兜在時光的懷里，難以靠近。

“你下次可要小心啦，很危險的。”斯硎的眼瞳是棕褐色的，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你心中所想，令人不安且歡喜。

小哥哥長得非常好看，渾身散發著歐洲貴族的氣息，舉手投足之間的優雅隨意，處處彰顯魅力，“好，聽你的。”

“啊，那好啊，給我唱歌吧。”小女孩單手支撐下巴，小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眼中彌漫著四季變換的溫柔。

他那些四處逃逸的愛，此時全部絞殺在一個笑容里。

才華橫溢的小哥哥，其實五音不全，跑調跑的極為嚴重，偏偏他自己還渾然不知，“我是只化身孤島的藍鯨，有著最巨大的身影···”

在沒有正式的遇見你之前，那些山川、大海，被人所稱贊的萬物，皆是索然無味。可因為遇見你，你轟轟烈烈的闖進這個世界，帶來那些樸實的泥、清澈的水。那些不解，在時間的問候里，變得不再重要。

“藍鯨嗎。我在看動物紀實的時候，好像看到過。”

它們是很溫柔的生物，恣睢的暢游在天地之中，從不指定棲息，很少成群結隊。就一直在海水之中，不刻意的去遇見和邂逅，以及離開。

云逋很喜歡她這種新奇的模樣，每每看見，他都恨不得拉著她說上很久，“藍鯨很大哦，雖然我沒有見過。”

“那它會咬人嗎？”這可是頂級溫柔的動物，哪怕游過人類所在的海峽，也不會是有出手傷人的行為。

“不會的吧，好像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新聞。”

很多年前的斯硎很喜歡說話，喜歡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去了解一遍。很多年后的她已經是沉默寡言的孩子，對于那些不知名的事情，也失去了以往的耐心。

誰能知道那個笨手笨腳的小女孩，最后被當時的大亨所領養。

福利院的門口站著一堆人，斯硎不知所措的張望著。封塵和院長交流著，米奇色的西裝褲旁邊，斯硎揪著他的衣服，不安的看著。

“她還真是好運氣，這么笨的人，最后被封校長看上了。”吊帶連衣裙的小女孩站在不遠處的地方，說起話來也是酸溜溜的。

這些小孩比一般人懂事要早很多，他們迫于外界的壓力，一味的給自己催熟，“以后見她，可要小心一點，以免給你小鞋穿。”

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九死不悔。

“捐骨髓？很疼吧，而且不知道能不能配對。”一群孩子聽到消息之后，紛紛炸開了鍋，他們太小了，還是不知道這些東西的背后是什么。

那個原本的小女孩掙扎之色片刻消失，忍不住抱怨一句：“市長的兒子又怎么樣，總要有那個命。”

“確實，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配對呢。”小孩對于這些未知的誘惑，還是保持一定的恐懼，雖然他們并不知道未成年無法捐骨髓。

云逋最后跟著市長走到門口，確實不是捐骨髓，而是···

整間屋子陣陣惡臭味，里面一絲光亮都看不見，他就坐在黏糊糊的地上，聽著身邊有人咿咿呀呀的叫喚。

“斯硎···等等我··”她是他走下去的動力源泉，這份感情在多年以來不見天日的蛆蟲之下，早已經開始變質，壞掉。

每天睜開眼來，頭頂永遠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每天坐在這里，嗅著空氣里的血腥味，無聲的聽人死去。

“斯硎··等我···”

云逋他滿心眼的全都是算計，扭曲的性格在一朝爆發出來，那是他和封尋的第一次見面，很不友好。

“我是只化身孤島的藍鯨，有著最巨大的身影···”

天才鋼琴少年獨自一人彈奏著他的樂章，很多年前的淳樸善良，召喚那些虛偽的時間，圍成密不透風的漁網向他鋪灑。

“你也要死了，你知道···”云逋靠著骯臟的墻壁，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一片血肉模糊，他似乎笑了笑，勉強說出句完整的話。

他害怕了，這里就是一座牢房。每日都有定時的飯菜，可無論他們怎么探，都看不見出去的道路，一望無盡的還是那座牢房。

“吃飯了”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不帶一絲的溫度，把盤子遞在窗口，看著他們像蛆蟲一樣爬到窗邊。

云逋癡迷的看著一絲光亮，他同許多的孩子一齊看著那束光射進房間之內，照亮那些微弱的希望，“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有人爬在窗邊，錘著鐵柵欄，手上一片的鮮血。玻璃尖刺毫不留情的穿透他的手掌，那人的臉在橘黃色的晨光之下，無故的帶著悲哀。

那個人最后死了，屋子里面的氣味更加難聞了些，雖然那人已經被送了出去，但是那股味道還是久久不散。每日定時的飯菜只是少了一份，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他們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們活不長的，活不長的。”這是他們到這間房子來的第一年，那些怯懦的生欲最后還是敗在害怕之下，他們要逃。

“你們要干什么，要干什么！”無人答應，只要他們鬧得太兇，三天下來，對方都不會給他們任何的食物。

死的人越來越多，冬天也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