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喧鬧不已,牧琰冷峻的眉眼漫不經心的看著這一幕,不制止也不發(fā)話,就這樣冷眼旁觀著這一場鬧劇。
直到朝臣們終于意識到陛下已然生氣,這才紛紛噤了聲。
茶杯磕在桌案上的聲音并不大,可卻偏偏像是敲擊在了朝臣的心中。
殿上立時鴉雀無聲,大臣們也垂頭不敢再多言。
站在朝臣首列的楚丞相余光掃過眾位大臣神色不一的臉,默默垂下眼瞼,掩蓋了其中的深意。
暴君牧琰的名聲不是白白得來的,多年的威勢讓朝中臣子無人敢在陛下面前指手畫腳。
也是這兩年來陛下脾氣好了一些,反倒是讓他們忘記了陛下曾經的“壯舉”。
再加上昨夜陛下寵幸了然兒,更是讓他們的心思跟著活絡起來,只是讓他看來,當真是不要命了。
想起自己的大兒子,楚丞相心中欣慰了不少,能得到陛下的寵幸,想來然兒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牧琰的手指摩挲著茶杯的邊沿,懶洋洋的抬頭,看著下方的眾臣漫不經心道:“怎么,近來朝中的政務可是清閑了?”輕笑一聲,“要不然各位愛卿怎么又有閑工夫來管孤的后宮了?”
這話哪有人敢接,殿中沉默如水,哪還有先前的吵鬧嘈雜。
“陛下,臣認為陛下的后宮之事也屬于國家大事,臣等這般急切也是為了凌國的未來著想。”
事實證明,還是有人愿意做這出頭鳥的。
有些臣子驚訝的悄悄向前看過去,想要瞧瞧到底是哪位勇士敢當眾站出來,這一瞧也就釋然了,原來是誠國公,如今在朝堂之上唯二的兩朝元老之一。
誠國公一把年紀,兩鬢也已經斑白,按理說這把年紀也該是回鄉(xiāng)享福的歲數了,可偏偏這國公爺仗著自己是兩朝元老,倚老賣老的握緊手中的勢力就是不愿意放手。
牧琰不想做的太過,平日里也愿意給他留幾分顏面,可偏偏有些人就是這么的不知進退。
眸中閃過冷意,可嘴角卻又勾了起來,一張英挺的俊容越發(fā)奪目,了解凌皇的臣子都知道,他們的陛下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往往含笑間就能輕易的下令砍了你的腦袋。
陛下笑了同等于陛下生氣了。
誠國公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可他并不害怕,他可是兩朝元老,府中還供著先帝的免死金牌,又有何懼?
于是,誠國公的一張老臉上渾然沒有悔改之意,反而正氣凌然,一副我是為了凌國好,為了陛下著想的大公無私臉。
牧琰見此笑的越發(fā)燦爛,“看來誠國公確實忠心可鑒。”
眾大臣滿臉發(fā)蒙,怎么回事兒,怎么當面和陛下對著干的誠國公還被陛下稱贊了?
誠國公同樣疑惑了一瞬,但來不及細想只能跟著回道:“臣對凌國之心天地可鑒!”
牧琰:“孤記得誠國公的嫡孫女也入了后宮,被冊封了容妃,如今誠國公的奏言可是絕無私心?”
誠國公大義凜然,鏗鏘有力:“臣向來是以凌國大局為先,絕不會摻雜任何私心!”
牧琰笑的燦爛,“既然如此孤就放心了。”話音未落,又聽他道:“傳孤旨意,誠國公一家衷心為國,孤深表敬意,今派遣容妃赴圣廟為已故太后守陵三年!”
誠國公身子一顫,以為自己聽錯了,險些摔倒,滿臉的難以置信,“陛下!”
牧琰卻并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揮手打斷道:“孤知道誠國公一家對凌國的衷心了,國公放心,孤以后一定謹記您的教誨!退朝!”
話已至此,旨意一下再無更改的機會。
滿朝的文武百官誰也沒想到最后會是這么個結果。
誠國公大著膽子做了這只出頭鳥,他就得做好被殺雞儆猴的準備,陛下之威無人敢輕易挑釁,怪只怪誠國公太過自信,他輸得不虧。
只是可憐了容妃正是花容月貌的年紀,即便是沒入宮想來也能嫁個好人家,可偏偏得耗費三年光陰去給太后娘娘守陵。
大臣們唏噓不已,隨著朝會的解散紛紛離去,經此一事,恐怕近期之內是不會有人在后宮的事情上再去觸陛下的霉頭了。
誠國公晃晃悠悠的離開皇宮,仿若一下又老了十歲,哪還有先前的意氣風發(fā),任誰也能瞧得出他目中的后悔之意,孫女的大好年華就此悔于他手。
楚然醒來時還是在龍榻上,就連姿勢也沒有變化,原因無他,此時此刻他仍舊還是個粽子形狀。
“有人嗎?來個人啊!救命啊……”楚然焦急萬分,小臉憋的通紅,“來個人啊,我,我尿急啊啊!!!”
好在,在楚然把嗓子喊啞之前,蘇公公帶著人進來了。
如今在這個時候見到蘇公公,楚然就像是看到了生命的曙光,蘇公公的身形一下子在楚然面前高大了起來。
蘇公公對陛下沒有寵幸楚然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意外,顯然來之前他就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楚然雙眸含水,期待的很,“蘇公公,快幫我解開!”
然而……
蘇公公搖了搖頭,面上有些為難,“然主子,您再忍一會兒,陛下馬上就要下朝了,這綢緞只有陛下才有資格解開,奴才們……”
楚然:“……”瑪德,再不給老子解開,老子就要尿床了!!!
楚然惡狠狠的盯著蘇盛:“你解不解!”前一秒還可憐兮兮的模樣轉瞬就變了,滿臉威脅。
蘇公公:“……”
就在楚然和蘇公公的僵持中,牧琰回來了。
這是楚然在青天白日里頭一次正面打量牧琰。
身高約有八尺,身穿玄色長袍,長袍上以金絲織錦龍紋,尊貴無比。
牧琰墨發(fā)戴金冠,面容俊朗,長眉入鬢,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威嚴至極,漆黑的雙瞳如同死水,與他一同對視猶如墮入深淵,陰森可怖。
可偏偏,這人卻很喜歡勾唇而笑,這就很滲人了有木有?
牧琰走過來先掃了一眼如同咸魚一般的楚然,隨即看向了蘇公公,“怎么了?”
蘇公公趕忙行禮,“陛下,然主子讓奴才們給他解開綢緞,可是這侍寢的紅綢自古以來都只能由陛下親手解開……”蘇公公也很為難呢!陛下回來之前,這然主子一聽他不能替他解開,乖巧的眉眼瞬間就變了臉,又是恐嚇又是威脅的,他還真有點害怕。
“哦?”男人的聲音低沉,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來,楚然下意識的往牧琰的嘴角看去,果然見他已經勾起了一抹弧度,心中頓時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