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片場。

劉姝早早來了，還請劇組人喝咖啡，一箱一箱地往里搬。李漁看到這個畫面忍不住心里感慨了下：果然是不缺錢的大小姐。

祁陽倒是沒啥感覺，目不斜視走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拿起劇本看起來。不一會兒，有人敲門，李漁起身開了門，是她的助理。

“祁老師，我家請大家喝咖啡，這是給你們的。”

李漁接過了咖啡，說了句謝謝，祁陽看到了也朝她點了點頭。

她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你要現(xiàn)在喝咖啡嗎？”

“等會吧。現(xiàn)在喝了等會拍戲會想上廁所。”他擺了擺手。

李漁喝起了自己那杯。

接下來的拍戲過程中，祁陽連水都很少喝，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2點，卸了妝就回酒店了。中途劉姝跟他聊天溝通，他都一一有所回應(yīng)，她顯得有些興奮。

她收工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了，路過他的休息室的時候，看到化妝臺上有被喝掉的咖啡，之前的開心突然就如皮球漏氣一般泄掉了。明明看到他助理手上有杯咖啡，所以剩下的只有他那杯，她之前以為他是喝完了，想不到他根本沒喝。

她不是想請劇組喝咖啡，她是想請他喝咖啡，而已。

她走進去拿出那杯咖啡，扔進了外面的垃圾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時候活得那么卑微了，她都不像她了。既然喜歡，那就按她的方式，這么畏畏縮縮的方式，一點都不像她。

次日，祁陽走進化妝室，總感覺哪里少了點啥，想起了昨天的咖啡，就問：“昨天在這的咖啡呢？”

李漁看了眼昨天放的位置，疑惑道：“難道是劇組打掃衛(wèi)生的人拿去丟了？不過第二天的咖啡也不能喝了，你要是想喝我現(xiàn)在去買。”

“那你給我點杯美式，再點兩杯女生愛喝的，送去給劉老師。”他說完就閉眼靠在沙發(fā)上養(yǎng)神。

劉老師？李漁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是誰，原來這是要禮尚往來啊。

咖啡店離劇組比較遠，他花了點時間，回來的時候祁陽已經(jīng)準備上戲了，在跟導演排戲。李漁就把咖啡送到了她助理手里，助理看到他遞過來的咖啡，還微微張開了嘴巴，似是有些驚訝。

“謝謝。”她反應(yīng)過來，忙不迭地感謝，心里想這個人不知道是傻還是真聰明，這到底是劃清界限還是牽扯更深。

李漁趁他休息的時間，把咖啡遞了上去，他喝了幾口就繼續(xù)忙了。

劉姝也在休息的間隙喝上了咖啡，嘗了一口感覺有些不適，“你怎么給我買這種咖啡？”

“不是我買的，是祁老師的助理送來的。”助理笑道。

“是嘛？”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遠處一眼，默不作聲把整杯咖啡都喝完了。

今天收場后劇組有個聚會，說是剛開拍大家交流下感情。本來這種場合祁陽是不想去的，他寧愿回去多睡一會。可是導演親自來叫他，他就只能點了點頭，有時候適時給別人一點臺階，也許會讓身邊的人輕松些。

他到的時候比較晚，基本沒什么位置，他想這樣也好等會溜也好溜，可是有個人站了起來，叫他：“祁老師，這邊。”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

不錯，這個人就是劉姝。

桌上的人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看熱鬧的表情。祁陽倒是無所謂，這種程度的起哄也已經(jīng)習慣了，他走過去坐下。這一桌都是劇組舉足輕重的人物，他一坐下大家又開始繼續(xù)之前的話題，對于他的加入既不熱情也不冷場。

劉姝微微靠近他，告訴他桌上的人都是哪些身份，他微笑著點點頭，身子不著痕跡微微向后退了些。她似是感受到他的僵硬和后退，嘴上的笑容更盛了，好像發(fā)現(xiàn)了更有興趣的事情。

他裝作認真地聽著她的話，實則其實想拿她擋箭牌，少掉一些和別人的應(yīng)酬。他時不時點個頭，像是對她的話的回應(yīng)，絲毫不見不耐煩。

“下次要給我送咖啡就送杯美式。”

“啊。”他似是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突然話題就切換了。

“我會跟助理說的。”他微笑地應(yīng)下。

“你的咖啡哪怕都是熱量我都喝了，可我的咖啡你怎么沒喝？”

他愣了下，下意識回答：“你怎么知道？”

復(fù)又反應(yīng)過來，桌上的咖啡估計是被她看到了。

“那天比較忙，沒時間喝，你也知道，場地里上廁所比較麻煩。”

“好，知道了。”她開心地笑了聲。

他倒了一杯可樂，敬向她。

“這杯就當是我的對不起和謝謝了。我不是不喝酒，是我真的不太會喝。”

“好，我接受。”她也拿起杯子和他的碰了碰。

其他人看到他端著可樂敬酒，有些不依不饒起來。

“祁老師，哪有用可樂敬別人的啊……”

“對啊對啊，這樣對我們的女主角可是不對的。”

他無奈地一笑，倒了一杯啤酒，重新敬了劉姝。她有些驚訝他性子的變化，以前他是不會因為別人的話改變自己。她也拿起杯子跟他重新碰了一下。

接下來似乎大家開始樂于接受他的加入，不斷地跟他聊天，敬他酒。劉姝看著他一杯杯地喝著，叫他少喝點，他微笑著擺了擺手。她看出了這微笑背后的堅忍，也就不勸他了，下意識跟別人聊天幫他轉(zhuǎn)移注意力。

“你別喝了，真的夠了。”劉姝有些擔憂。

“我沒事，謝謝你。”他這一晚上說了兩次謝謝，倒是把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如今也開始世故起來。

桌上的人都已經(jīng)有些喝多的樣子，她拿出手機發(fā)消息給她助理，讓她叫下祁陽的助理送他回去。

李漁很快就來了，他就在別的桌上。

“你送他回去吧，有人問起來我會幫他說的。”李漁朝她點點頭。

對面的人看到祁陽要起身走了，有些鬧騰起來，劉姝說他明天還要早戲，那些人也就作罷了。李漁把他扶到了座位上，系好安全帶，他整個人有些難受，但意識還是有的。

“等會到了酒店，我自己先上去，你幫我買點解酒藥。”他很艱難地擠出這句話。

“好的。”

到了酒店，他自己先進了房間，可是被地上的拖鞋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栽倒，幸好用手臂撐了下才沒摔到臉。整個人最后還是撲在了地面上了，準備趴著緩一下。

趴了一會，腦子里有些奇怪的感覺升起，總覺得這畫面有些熟悉。

想起自己上次也這么喝多了，趴著怪不舒服的，他翻了下身改成仰睡，突然有些被遺忘的記憶沖進腦子里：他好像親了她。

他驚得坐了起來，身體的血液全往腦子涌，脖子耳朵比酒精作用還燙了。

他怎么了，為什么會把這么重要的事忘了！而且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才想起來，不會是做夢吧。他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這下所有的細節(jié)更加清晰了。

他都想尖叫了。

“我手機呢？”他滿世界地找他的手機，可惜手機這時候并沒有在他身邊，估計是掉車上了。他又重新躺在了地上，忍不住用手蓋住了臉，滿臉的懊惱，可是腦子卻不斷在重演那時的那一幕。

他覺得臉更紅更燙了，渾身都有些燙起來。這個時候門鈴響了，李漁來了，他撐著身體站起來開了門。

“你怎么這么快就……”他還沒說完，一看就知道他剛才就一直在離門邊不遠的地方。

他把燈打開，把他扶到沙發(fā)上。

“你不是不喝酒的嗎？最后怎么喝成這樣子，還是別人來告訴我的。”

“誰告訴你的？”他揉了揉眉間的肉，剛才的熱度被打斷后他也恢復(fù)了一些力氣。

“劉老師的助理啊。估計是她叫她來告訴我的。”

“哦。”這人情怎么越來越多了呢，他心中嘆氣。

“你回去休息吧，太晚了，明天還要早起。”他揮了揮手示意李漁可以走了。

“那你一個人沒問題吧。”他有些擔心。

“沒事的，我緩一下洗個澡就睡。”

“那你現(xiàn)在洗吧，我怕你等會暈倒在浴室里。”他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他用盡全身力氣瞪了李漁一眼，認命把自己撐起來，往浴室走去。別說，還真的有這個可能性，為了不造成慘劇，還是在他在的時候把澡洗了。

“你洗快點，最多十分鐘，十分鐘不出來我就進去了。”李漁在外面喊。

祁陽有點氣笑了，這孩子真是實誠啊。

等他終于躺上床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凌晨了，沒幾個小時好睡了，但他好像更清醒，有些記憶又開始上演。

“睡啊睡啊。”他一直在心里默念，可是復(fù)又想到宋煙為什么沒有提這件事，除了她是個女孩子害羞這個理由外，他也想不出別的特殊的理由。

腦子越想越清醒，他也越來越絕望，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裝不記得，會不會覺得就是登徒子。

翻來覆去中，天亮了，還有2個小時他就要起床了。

他放棄了，坐起了身子，拿起手機，想解釋。可是他想了很久，過了那么久怎么解釋都不合適啊，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亂發(fā)。

他又去浴室沖了個澡，昨晚上的宿醉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浮腫，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示意自己清醒點，別再想了。

現(xiàn)在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這件事他不可能當沒事發(fā)生，因為他心中的竊喜震耳欲聾，他不得不承認。

李漁敲響他房門的時候，他已經(jīng)穿戴整齊地出來了，讓李漁驚訝了下。

“你不會一夜沒睡吧？”李漁在電梯里看似隨意問了一句。

“沒有，睡了幾個小時。實在睡不著了就起來了。”

“說實話，你這種連叫醒服務(wù)都省掉的老板，我倒是有點不適應(yīng)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祁陽看了他一眼，輕輕地笑了一下。

“等會我去化妝后，幫我買杯冰美式，你想喝什么自己買。”他一上車就閉眼，幾乎一夜沒睡還是很難受的。

李漁看出來他是沒睡好，看著他有點浮腫蒼白的臉色，心中有種怪怪的揪著的感覺。

“好。”

宋煙這學期也快告一段落了，又到了北風瑟瑟的季節(jié)了。

她看著窗外有些禿了的枝芽輕輕嘆了一句。才嘆完，她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轉(zhuǎn)頭一看，師姐正在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師姐，有何指教？”她怯怯地問道。

然后師姐綻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說道：“終于，我要解脫了。”

看她樣子不似說反話，宋煙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恭喜恭喜，晚上我請你橫掃小吃街。”

“可以考慮。”師姐美滋滋地應(yīng)道。

“有吃的不帶我嗎？”一個聲音適時插進來。

“去去去，我看你就煩。天天在我面前晃，看著都煩。”師姐嫌棄地朝他擺擺手。

“好歹同門一場，看我最近對你也是多有幫助，不要這么絕情嘛。”

宋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家伙剛才是有點撒嬌的語氣嘛？

師姐反應(yīng)更大，直接做出了嘔吐的表情。

甄淼對他們倆的反應(yīng)毫無反應(yīng)，笑著說：“我剛才還想著慶祝秋天點杯星爸爸來著，現(xiàn)在看來是沒必要了。”

“要要要！”師姐第一個反水，“我剛才只是好久沒動臉部肌肉，在活動面部肌肉而已。”

宋煙忙不迭點頭，“我要星爸爸的星冰樂!”

“不行！”這兩個人竟一致反駁道，在宋煙愣神之際，他們倆已經(jīng)把菜單決定好并下好了。

“為什么不可以……”她忍不住小聲叨叨，還有點委屈。

“都深秋了，喝什么冰的。”甄淼頭都沒抬回答了她。

“女孩子少喝冰的。”師姐也是看了她一眼，充滿了責怪。

算了，付錢是老大的，白嫖的喝什么都可以。她在心里這么安慰自己。

等外賣到了，她下去拿的時候，竟然是三杯的紅茶拿鐵，倒是挺符合秋天這個氛圍的。

三個人并排坐成一排，手里都拿著一杯咖啡，齊齊看著窗外灰蒙蒙有些陰沉的天，欣賞著蕭瑟的秋景。

可大家，心里都是暖暖的，是咖啡暖的，也是因為身邊有可愛的人。

甄淼略偏頭看了下宋煙，“笑得跟個傻子似的。”他忍不住開口奚落。

“你不說話本來氛圍挺好的。”她白了他一眼。

“怎么對老板說話的！”師姐嗔怪地說了她一句，指了指她手上的咖啡。

“我錯了，錯了。”她用空著的手舉到頭頂，做投降狀。

三個人都默契地笑了，一時間屋內(nèi)的溫馨不斷流動著。

“所以，晚上還帶不帶我去？”

“不帶！”兩位女士非常的默契。

獨留甄淼一人凌亂，剛才還有的討好和奉承怎么就瞬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