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向海回到家里，蘇靜正端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茶幾上放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

她見兒子回來了，轉(zhuǎn)頭問他：“和婧婧吃得怎么樣？”

向海面無表情的答：“不怎么樣。”

他回屋子去換下濕衣服。

蘇靜在外面說：“我跟婧婧她媽媽商量了，等這個雨季結(jié)束就挑一個好日子，把你們的訂婚典禮辦了。”

向海一下子拉開房門，問蘇靜：“誰說要和她訂婚了？”

“我說的。”蘇靜的嘴角向下彎了彎，說，“婧婧那么好一個姑娘，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你滿意的是她家的公司還是地位權(quán)勢？”向海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蘇靜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摔下遙控器站起來：“你怎么和我說話呢？這事兒已經(jīng)訂了，沒有商量的余地。”

向海板著臉說：“我只說一遍，我不可能娶她。”

“什么叫你不可能娶她？你們談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能進一步發(fā)展了？”

“難道不是你和她媽硬把人塞過來的？”

“怎么就成我逼你了？你自己不也答應了嗎？”

“是我答應的。”向海點著頭，“在她媽病床前答應的。面對一個臨終之人我已經(jīng)做到了最大讓步。”

“向海！”蘇靜氣得發(fā)抖，呵斥了一聲，隨即又細想了他的話，眼皮一跳，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沙婧的媽媽是裝病了？

向海最后說了一句“媽，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和沙婧分手了。那些多余的事情就不要做了。”然后關上了房門。

02

回學校的第一件事姜空就查了上學期期末考的成績，果不其然掛了兩科，其他都是剛好擦邊及格線。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特意看了一眼選修的向海的課，85分，不高不低。

她竟然還暗地里想著他會偏愛她一些，給個90左右的分數(shù)。

這個學期沒有了向海的選修課，她特意看了所有提供給學生選修的課程，向海一門課都沒上。

她每天除了上課都游蕩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愣是一次也沒遇到他。這個人好像一下子就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直到有一天她去教務辦問補考的事情，推門進去的時候看見埋在一堆資料里，盯著電腦屏幕揉眼睛的向海。

她的心里像是一片荒地上突然開出一朵花來一樣，滿心歡喜的喜歡一下就在身體里藏不住了，全往外蹦。

教務辦里沒有老師，她悄然走到他身后去，用嗲嗲的聲音說：“老師，麻煩幫我看一下補考的考場。”

“名字。”向海揉了揉眼睛，手指已經(jīng)放到了鍵盤上。

“姜空。”

向海輸入進去按下回車鍵，輕蹙一下眉頭，回頭。

他見到她時，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突然地亮了一下又迅速隱沒，然后說：“不好好學習的下場。”

“我已經(jīng)懸崖勒馬了。放假有好好復習，這次補考一定能過。”

向海告訴她考場號之后，姜空也沒走，站在他旁邊看他處理那些眼花繚亂的表格。

“你怎么在教務辦了？”

“學校安排。”

姜空不滿的小聲說：“校領導肯定故意的。”

“沒什么事就回去上課。我這兒忙呢。”

姜空說：“我沒課了。我想在這兒跟你多待一會兒。”她看了一眼他桌上的水杯，拿起來去找飲水機，“我可以幫你端茶遞水。”

姜空走到飲水機邊接熱水，接了一半熱水一半冷水，端起杯子的時候習慣性的往對面看了一眼。

對面的電腦屏幕前也同時抬起來一張女人的臉，對面的老師推了推眼鏡，打量著她，眼神波瀾不驚，但總覺得帶著點什么不一樣。

姜空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杯子差點失手打翻。

她不知道辦公室里還有人。

她咽了下口水：“老師好，需要幫您接點水嗎？”

“謝謝，不用。”女老師又推了推眼鏡，低下頭去了，語氣疏離。

姜空把水杯放到向海桌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邊的女老師，這個角度看過去壓根就看不到人。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向海的肩膀，小聲說：“我走了，你多喝水。”

向海說了聲好，等她轉(zhuǎn)身出門的時候停下手里的活，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然后才回過頭來繼續(xù)干活。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姜空都沒胃口，苗然然見她要浪費食物，便把她盤子里的肉挑走了，問她：“想什么呢？”

姜空搖搖頭，思考了一下，把筷子放下了，認真問苗然然：“你喜歡一個人又不敢表達的時候怎么辦？”

“嗯……如果是我的話，我就要讓他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好，這樣說不定他也會喜歡上我的。”

姜空突然恍然大悟，點了好幾下頭。

苗然然眼睛里閃著八卦的小火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不會是想和蕭逢復合吧？”

姜空白她一眼：“復合個鬼。”

她跟蕭逢那簡直就不叫談戀愛。

補考成績下來之后姜空立即就去查了，過了一科，83分的分數(shù)還算不錯了，唯獨陳淳教的那一科中國通史竟然還是不及格。

她不相信這一次她還是不及格，那肯定就是陳淳那里出了問題。

她怒氣沖沖的去找陳淳。

她從門口進去的時候看見陳漫也在，她也是這次補考中的一人。

陳漫站在陳淳的桌前，今天她穿了件薄薄的輕紗上衣，姜空看見他們的時候正好看見陳淳把他的咸豬手搭上了陳漫的腰。

陳漫縮了一下，陳淳好像說了句什么，她便沒有動了，然后他的手向下游移到她的臀部。

姜空反胃得很，抬起手用力敲門。

陳淳立馬縮回手，陳漫趕緊往旁邊站了站。

陳淳抬頭看見姜空，臉色也不大好。

“什么事？”

“我要看我的答卷。”姜空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陳淳，“我不信我沒及格。”

“什么你不信？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找什么借口。成績我已經(jīng)錄入系統(tǒng)了，改不了。”陳淳靠著椅背，手搭在椅子上，唇邊帶著一抹笑看著她。

姜空看了一眼旁邊的陳漫，她抬頭和她對視一眼，立馬低下頭去。

“你公報私仇！”姜空惱怒又覺得委屈，她怎么就攤上了這么個老師。

陳淳打量著她，問：“好好學學人家陳漫，這次補考90分。”

“我呸！”姜空噴了他一臉唾沫，再多看他一眼禽獸的樣子她就要吐了。

姜空一邊走一邊罵，還是覺得氣不過，站在花壇邊朝樹葉撒氣，一通亂抓。

“姜空。”

姜空回頭見是陳漫，嘲諷她：“怎么？來勸我和你學習？”

陳漫咬了下嘴唇，她的臉色也不太好，略顯蒼白虛弱，眼神里還殘留著一些驚懼的情緒。

“你以為我愿意啊？要不順從他，他也會把我的補考成績弄成不及格的。”

姜空冷哼了一聲，陳漫白了她一眼，飛快的從她面前走過去了。

“唉。”姜空蹲在花壇邊上，實在是太惆悵了。

她也是當初高三玩了命才考到名牌大學風陵大學的，雖然說一開始挺頹廢的，但是現(xiàn)在她醒悟了，打算好好努力學習，可偏偏碰上陳淳這么個人渣。

這世界真是什么人都有，有的老師是向海那樣的，但有的老師就是陳淳那樣的。

人與人的差距怎么這么大。

又開始飄雨了，姜空想起向海說的偷鹽巴的故事，把外套脫下來頂在頭頂上，繼續(xù)在雨里待著。說不難過是假的，她看到她的未來一片迷茫。

她就像一只無頭蒼蠅，找不到方向只能在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無奈又無能，想起剛才在辦公室看到的那一幕，她其實看出來陳漫是不愿意的，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啊，能怎么辦呢？

像她一樣抗爭然后像她一樣的下場嗎？她突然對這個世界感到好失望。

她站起來，走到校門外去站著，看著從校門口出來的每一個人，每一輛車。

她等啊等，等啊等，雨停了又下，又停了，又開始下，才終于在漸暗的天色里看見了向海。

姜空連忙朝他跑了過去，緊緊拉著他的胳膊，抬著頭問他：“你能請我吃飯嗎？我餓了。”

向海想事情正想得入迷，壓根沒看見跑過來的姜空，直到被她緊緊拽住了胳膊。他抬眼看她，她的眼睛里含著一層眼淚，在暗了的天色里，突然漫出眼眶，滴滴答答掉下來，比打在傘上的雨滴還要大。

“老師，我餓了，我想吃東西。”姜空重復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眼淚收也收不住，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所有的難過和委屈都爆發(fā)出來了。

大概是她從心里相信，他能依靠。

向海看見她哭的時候其實很慌張，姜空一向要強，就算委屈的時候也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這時候卻哭得眼淚滴滴答答掉，看她那神情也像是難過極了的樣子。

“哭什么啊你。”向海摸了摸包，沒帶紙巾，只好把袖子拉起來一點給她擦眼淚。

“我餓了。”姜空也抬起袖子胡亂擦了下臉。

“那你要吃什么？”他問。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姜空抓緊了他的袖子。

向海帶她去了一家素食餐館，點了幾樣清淡口味的小菜和一條紅燒魚。

姜空把自己的委屈和憤怒全都敘述完一遍之后口干舌燥，嗓子也疼。

向海給她盛了一碗湯，然后慢慢對她說：“無論什么選擇你以后想起來不要覺得后悔就是很好的選擇。”

“要是能再有一次選擇，我肯定不會對陳淳手下留情，一開始就應該砸他個滿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