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秤砣的店伙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聽使喚地往后掰,彎曲成平常做不到的弧度。
隨后整個人莫名其妙地飄了起來,砸進店里。
一邊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游俠老兵,另一邊是擅長欺軟怕硬的店伙計。
結(jié)果不用猜。
不到一盞茶時間,幾名欺負小乞兒的人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望著宛如斗戰(zhàn)勝佛的胡默刀,店掌柜大氣不敢出一口,大熱天的只覺得渾身冰涼。
但能在京城繁華地段做生意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勢力。
掌柜的費了好大勁,才撬開自己的口說:“這位大俠,你似乎管得太寬了吧?要知道,我們藥房可是禮部侍郎的產(chǎn)業(yè)......”
胡默刀掏出一枚刻有云紋圖案的錦衣衛(wèi)腰牌讓掌柜住嘴。
雖然現(xiàn)在錦衣衛(wèi)的權(quán)利已經(jīng)沒有明初那么大,但這幫人都是皇帝身邊的人,還有抓捕任何人的權(quán)利。
就算朝中重臣對著錦衣衛(wèi)都不管亂來,更何況官底兩三級的禮部侍郎,更遑論他一個小小的掌柜。
事情算是平息,胡默刀回頭抱拳,簡單報告說:“公子,已經(jīng)無事。”
“咕咚!”
藥店掌柜雙腿發(fā)軟,連帶著小乞兒一起癱倒在地。
錦衣衛(wèi)可是皇帝直轄的特務(wù)組織,朝中重臣遇到都要繞著走的存在。
現(xiàn)在居然對著一位少年叫公子!?語氣還如此恭敬!?
面前的少年地位只怕不低!
指不定自己的東家禮部侍郎見到這個少年都還要三跪九叩。
剩下的,藥店掌柜不敢繼續(xù)亂猜。怔怔地坐在地上,靜候命運的審判。
朱興蹲在小乞兒身邊,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小妹妹。你先松手,好嗎?”
小乞兒年齡不大,但眼力勁還是有的。
從朱興的絲綢圓領(lǐng)袍上看,她知道眼前的這位哥哥肯定不是一般人。
剛想放手。
但想起了什么,小乞兒又立馬加大手上的力度,抓住藥店掌柜不放。
“不行!他收了我的錢,還沒給我藥呢!萬一他不認賬怎么辦?”
收錢不賣東西,這不就是騙!?
朱興看向藥店掌柜,眼神不善。
“不不不。我可沒收到你小乞兒的錢。”掌柜的急忙辯解,“我馬修平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還不至于騙一個小乞丐的錢。”
確實,還有點道理。
騙乞丐錢,也過于無恥了些。
“小朋友。你先放手吧。”朱興指了指身后的胡默刀,“我這朋友可是個大俠,一個打十個。有他在,掌柜的跑不了。”
剛才胡默刀的表現(xiàn),小乞兒可是看在眼里的。
遲疑之后,她松開了手。
一直站在朱興身后的小瑤將小乞兒拉到身邊,憐惜地用手絹擦拭那張臟兮兮卻又精致的小臉。
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
幾人進到藥材鋪里,就朱興坐著。
那些店伙計被迫與胡默刀呆在一個房間,縮在角落里發(fā)抖,周圍的空氣中寫滿害怕。
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堵在藥材鋪門口,準備吃瓜。
這架勢,朱興覺得自己變成斷案的官了。
“小女孩先說。”
腎上腺素的效果消退,小乞兒開始知道“怕”字該怎么寫了。
“孩子,別怕。”小瑤蹲下來,散發(fā)出母性的光輝,“你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家公子會為你做主的。”
“嗯。”小乞兒鼓起勇氣,說:“大人,民女叫古冬兒,事情是這樣的……”
古冬兒今年9歲,也就一半大孩子。因為沒了土地,只能隨著爺爺從江西那邊一路乞討至京城。
結(jié)果人到京城,沒人愿意雇傭這些外來流民,除了某些饞古冬兒身子的人。
“……就在前兩天,爺爺和其他一起來京城的叔叔阿姨全都病倒了,上吐下瀉,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好心的大夫給我們開了一副藥方。結(jié)果我到這藥房,把好不容易湊到的錢交給店伙計后,他們居然賴賬不承認收到過錢!”
古冬兒的悲慘身世激起不少人的保護欲,他們都站在店外開始叫囂讓藥材鋪掌柜馬修平賠錢。
太吵!朱興的注意力很難集中。
遞給胡默刀一個眼神,胡默刀站到店鋪門前,大喊:“吵什么吵!?再吵全都抓回去!!”
藥材鋪瞬間化身墓地,安靜得落針可聞。
法庭講求的是一個公正,原被告雙方的供詞都得聽。
“馬修平,輪到你說了。”
講真,馬修平還挺吃驚的。
一般在這種群情激奮的情況下,自己這種做出非人事的人不早該被下獄了?
沒想到眼前的大人居然還愿意聽自己辯述。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沒有賴賬。這位古冬兒小姐給了錢是沒錯,但收錢的人并不是我們店里的人。”
古冬兒“噌”一下冒起:“胡說,他明明就穿著和店里其他伙計一樣的衣服。”
“這不就是巧了嗎?那人名叫樂山,因為手腳不干凈,剛被我掃地出門。結(jié)果遇到古冬兒小姐買藥,就順勢將藥錢騙走。”
“這點我可以作證。”藥材鋪對面賣煎餅的站出來,“之前馬掌柜確實是有當著大家的面讓樂山離開。”
附近的其他商販也站出來為馬修平作證。感動得馬修平連連作揖。
看來雙方都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一切起因都在被開除的樂山身上。
古冬兒家里大人病情應(yīng)該非常嚴重,不然怎會讓一個不通人事的九歲小姑娘獨自一人上街抓藥?
“人命關(guān)天。”朱興有了決定,“馬掌柜,你先抓藥給古冬兒救命。而且要多抓幾份。”
“那這藥錢……”
“藥錢?如果剛剛沒有及時阻止你。那一秤砣下去,古冬兒不死也得殘。醫(yī)藥費,喪葬費就得多少錢?而且你們店和伙計還要擔個殺人的罪名,店肯定是開不成了。一天多少營業(yè)額你自己最清楚。
算下來,我可是幫你省了不少錢吧?用這點錢給古冬兒多抓幾付藥你不服?沒讓你賠精神損失費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聽起來似乎挺有道理,實則無中生有。但不少人都被朱興給繞進去了。
藥材掌柜經(jīng)營多年,聽得出來朱興是站在古冬兒那邊。只能認栽。
關(guān)鍵是,胡默刀的鐵拳和繡春刀就在旁邊,他不敢不服。
叫來伙計,按著古冬兒的藥方,很快就將藥材配齊。
只不過馬修平看藥方的臉色愈發(fā)古怪。猛然間,他將藥方扔了出去,似乎那張紙異常燙手。
“這是……這是調(diào)理痢疾的方子,你家里人是……得了痢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