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堅持，顧湛也想聽聽那錦鯉精知道些什么，所以沒有堅持。
入了夜，整個別墅都安靜了下來，外面有響聲的時候程陽站在窗口便看到了下面站著的錦鯉，鑒于那錦鯉好像很害怕顧湛，所以程陽一個人下去了。
錦鯉即使在雨中，那些雨水也沒有染濕她的衣服，那火紅的裙擺落在地上依舊是干燥的，甚至能隨著風飄起來。
程陽表示羨慕，至少她就不敢跑到雨里去。
錦鯉要跪的時候被程陽阻止了，“你別動不動就跪，現在不流行這個。”
錦鯉紅了紅臉龐，微微福身和程陽進了小陽臺，程陽坐下之后示意她也可以坐下，“你真的認識我？”
錦鯉卻沒有坐下，依舊規規矩矩的站著，“紅涼就算是忘記一切也絕對不會忘記圣主的，紅涼的命是圣主給的。”
紅涼說著還有些激動，眼眶也泛了紅，“當年他們都說圣主為鎮壓邪魔身隕無憂山，紅涼堅信總有一天圣主一定會回來。”
“鎮壓邪魔身隕無憂山？”這故事怎么聽著耳熟呢？
鎮在無憂山的不是那沒什么腦子的真龍嗎？
“當年的事情紅涼并不清楚，但是圣主救紅涼的事情，紅涼一直銘記在心。”紅涼說著再次在程陽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程陽：“……”
這當妖怪的都這么沒節操嗎？怎么說跪就跪？
“你說我救過你？”
“當年紅涼只是梭羅國內山里河中的一條鯉魚精，梭羅國內亂，戰火不斷，百姓民不聊生，我相公乃是凡人，被強征入伍，最后戰死沙場，死無全尸。”
【秋風蕭瑟，吹拂著的是濃郁的血腥味兒，還有那遍地的尸體殘骸，紅涼只是一個修煉初期的鯉魚精，在這種干涸的地方本就無法停留太久，卻一遍又一遍的翻著那些尸體，只想找到孟郎。
這遍地的尸體投胎的投胎，變成冤魂的變成冤魂，都各自離開了這里。
紅涼找了數月，終于找到了被埋在血污下面的男人，男人尸體早已腐爛，而魂魄正呆呆的坐在一邊，任由紅涼怎么喊叫都沒有回應，他聽不到。
紅涼本就脫水太久，這會兒奄奄一息的趴在孟郎身邊，一直叫著他的名字，“孟郎，我是紅涼啊，你看我一眼，我求求你看我一眼。”
她哭著，求著，伸手卻觸碰不到那早已呆滯的魂魄。
她是妖，一個剛剛成精的小妖，不能觸碰到魂魄，甚至無法在魂魄面前現身。
她苦苦哀求著，就算是孟郎看不到自己，可自己去投胎她也甘愿了，可是一天一天，一日一日，孟郎始終呆呆的坐在這里，不肯離開。
她的氣息也越來越弱，她甚至在想，若是她也死在這里，就和他一起做個伴，也是好的。
那一襲白衣落下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場大雨，大雨沖洗著這里的血氣，也救了紅涼的命。
“你這小妖不好好修煉，跑到這里來做什么？”丹陽甩開長袖坐在那破敗的戰車之上，赤裸的腳直接踩在了車轱轆上，看著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妖精。
紅涼回頭，入目的便是一襲白衣的女人，女人沒有束發，長發落在了地上，卻沾不上絲毫的臟污，而這張瑩白的臉，怕是這世間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為美的人。
而且她周身縈繞著的氣息也是一般人修煉不來的圣人之氣。
紅涼仿佛看到了救星，瞬間撲到了丹陽腳下一直磕頭，“求仙家救救我夫君，救救我夫君。”
丹陽看看面前的小妖精，又看了看那邊癡傻的魂魄，“你是妖，他乃凡人魂魄，人妖殊途，何來是你夫君？”
“我夫君是個好人，是我騙了他，與他無關，可如今他卻困在這里無法離去，若是時間久了，定會魂飛魄散，永不入輪回的。”紅涼聲音嘶啞，一直在磕頭求著丹陽。
丹陽看著那一直望著遠處的魂魄，抬手打了一個響指，那魂魄倒是看了過來。
“我且問你，這里的人都去投胎了，你為何不走？”
“我夫人還在等我回去，我答應了她要回去的，我不能食言。”孟郎開口說話的時候，神色呆呆的，明明已經忘記了一切，卻始終記得自己答應過一個人，答應過一個人要回去找她的。
紅涼聽到這話，哭的越發不成樣子。
孟郎斷斷續續的念著不能食言，眼神一直無波，只是念叨著一個執念。
“仙家，仙家只要能引他前去投胎，紅涼愿意廢棄一身修為，永世不再修煉。”
“罷了，這世間多是癡男怨女，我也不是什么仙家，只是路過而已，送他一程倒也不費事，你也無須廢棄這一身難得修來的修為，若真的想要為他積德，你只需多行善事即可。”
“多謝仙家，多謝仙家，不知仙家何處修煉，日后紅涼……”
“四海為家罷了。”】
程陽聽著紅涼的話，伸手撓著自己的脖子，怎么都覺得自己不是這么偉大無私的人。
“當日紅涼尚且不知恩人就是圣主，卻也聽從圣主教誨，每日行善積德，從未害過一人。”
“那你怎么會在林家？”
“孟郎托胎于此，紅涼便跟了來，想要護他一二。”
程陽嘴角微微一抽，果然妖精也有深情的。
“那你知道書局嗎？”
“不久之前林家來了一個道士，紅涼偶爾聽過那道士和林家老爺提過什么書局，但是具體是什么紅涼并未聽清楚。”
她是妖，不敢太過靠近那種道士。
“那道士看樣子是個厲害的，所以紅涼才不敢靠近。”
程陽指尖點著桌面，可不就是厲害的，不然能把她和顧湛都困在這里嗎？
但是如果只是一個道士，道士也是人，她和顧湛就沒有什么怕的了。
“林家除了那道士和你，有沒有別的東西？”這個要問清楚，畢竟程陽還沒有做好和鬼面對面的心理準備。
別的事情都好說，鬼這玩意兒，免談！不約！
紅涼認真的想了想，最后搖頭，“紅涼在林家二十多年，從未見過什么妖魔鬼怪，而且如今紅涼在林家，一般的鬼怪是不敢靠近的。”
她的修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鯉魚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