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歌帶她去了高中，當時他們的教室。他們的教室三年沒有換過。

五一假期里，學生們都放假回家了，門衛守著，還是靠雨歌刷臉進去的。校園里空蕩蕩的，到處都是成蔭的小葉榕樹，空氣里飄蕩著不知名的花香。

學校是百年名校，綠化很好。當初安筱很喜歡校園里若無其事的慢慢走，好像就沒有那些堆積如山的作業，和能把人壓的喘不過氣來的，來自高考的壓力。

雨歌也是如此，只是他不說，面上永遠四平八穩，看上去云淡風輕。

那會兒，安筱看著他，就算是夏天，也覺得涼快許多。

“高三的時候壓力很大，但是到了大學，又比高三的壓力更大。但是我到了大學反而沒有高三那樣的拼勁，那四年，我尤其懷念你坐在我身后的日子。”雨歌從來沒有對安筱說過這些，以前也不愿意開口說這些。

高三時昏昏欲睡的疲憊，反而是他本科時候懷念的，但那時再也沒有人用筆戳他的后背提醒他上課了。

安筱說：“畢竟坐在一起那么久，習慣了，覺得離不開也很正常。”

“你當時為什么去北方的學校？”

安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其實沒有為什么，就是想遠離這兒，越遠越好。”

小城里無人不知的笑料，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還有難堪，都是雨歌沒有經歷過的，也不能理解的。

這種事情，沒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后來為什么又回來呢？”

確定戀愛關系之后，安筱的話反而變少了，但是兩個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提起話題聊天的，哪怕沒什么營養。

安筱眼底帶著潛藏的依戀：“你在啊。”

平平淡淡一句話，簡簡單單三個字，在這一瞬間，卻讓雨歌亂了呼吸。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情不自禁地在安筱唇邊輕吻了一下，扣住她的手也不禁緊了幾分。

高三的教室的課桌上堆滿了練習冊和試卷，黑板上是還沒來得及擦掉的數學練習題和布置的作業。

“當年高考完，我想問你去哪兒的，但我已經聯系不到你了。我記得以前你說你想報南方靠海的大學，結果錄取通知下來，我去問班主任，他說你去了北方，到底是什么大學他也不肯告訴我。”

安筱可以想象，他一個從來不會多管別人的人突然去問她的事情，班主任當時會是怎樣戲謔調侃的神色。

“其實每年的假期，我都去你大學附近做兼職。”

安筱想他的時候，就去他學校操場找個角落坐著。他忙，忙著讀書寫論文做實驗，幾乎就是寢室實驗室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哪怕假期人少，安筱好多次遠遠的掐點看他，他也從不曾發覺。

暗戀太苦了。

曾經她好多次夢見雨歌，醒來時，滿臉淚痕。但是她記不得夢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心里牽扯出的，漫長而隱忍的疼痛。

“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安筱在心里回答：那是因為，我總是會覺得，你會嫌我煩，會覺得我打擾你。

但她沒說出口。

雨歌像是知道她想說什么，側身將她攬進懷里，輕聲說：“現在在一起就行了。”

他一直都是一個極細心溫柔的人，只是藏得很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