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城里惡霸女，相貌丑陋無才德，世家公子一見愁，名能止兒夜啼哭。”

“敢娶這女人的，不是瞎子就是鰥夫！”

元巧巧，花信年華，東陵國大將軍元蚩獨女，獲此兩句蜚語已有數(shù)載。

東陵二十三年春，此語當(dāng)真應(yīng)驗。

皇上諭旨，賜元巧巧于歸國質(zhì)子凌無鄢為正室。

——這凌無鄢就是個瞎子，正巧，還是個鰥夫。

二人成親當(dāng)日，紅妝鋪了十里，鑼鼓喧天，街頭巷尾站滿了百姓，都來圍觀這瞎眼鰥夫娶那母夜羅剎，當(dāng)真是熱鬧非凡。

雖是續(xù)弦，但皇上御賜姻緣，大將軍獨女出嫁，自然是馬虎不得。

數(shù)人組成迎親隊伍，聲勢浩大，那八抬大轎氣派輝煌，鑲金的轎子頂、車簾也是用那金線絲絲繪繡，彰顯貴氣。

新郎官坐在高頭大馬上，紅色錦繡發(fā)帶將一頭墨發(fā)高高束起，面如冠玉，五官俊逸，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揚一個弧度，溫潤和煦。

可惜……新郎官的雙眼用一條黑布蒙了起來，什么都看不見。

“小侯爺真不容易……”

人群中有人在感嘆惋惜。

“在鳳陽國當(dāng)質(zhì)子十年，在那邊被迫娶妻，妻子卻在成親當(dāng)夜暴斃身亡，后來還把眼睛弄瞎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故國，卻娶了這母夜叉……”

“可憐啊……”

一路上，百姓們的議論紛紛，圍堵在大街小巷不是為了這盛大婚禮祝福，而是要看看這個小侯爺?shù)降锥嗝纯蓱z。

尤其是從將軍府把新娘子接進轎子之后，人群的議論聲那可謂是越發(fā)高漲。還有浪子放肆嘲笑起來。

“母夜叉終于嫁了出去，東陵國的男人們終于不再擔(dān)心受怕了！哈哈哈……”

人群一陣起哄。

嘈雜聲、嗩吶聲，將流言蜚語掩了下去，只有坐在高頭大馬上，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聽到了些只言片語。

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將手中的韁繩緊了緊，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一般，繼續(xù)前進。

凌無鄢眼盲，身子又薄弱，初回東陵國熟識的人也不多。所以婚禮沒怎么忙，喝了幾杯至親敬的酒，早早的就進了洞房里看望新娘子。

喜婆將喜秤遞給凌無鄢，一邊笑盈盈的說著祝福的話語，一邊牽引著凌無鄢的手，把喜秤放在了紅蓋頭下面。

“夫妻琴瑟和鳴，喜桿一挑，眾星見證。”

喜婆話音剛落，凌無鄢就抬手，將那紅蓋頭挑了起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紅蓋頭下新娘子的容顏無緣目睹，只聽見了一旁的喜婆和丫鬟細(xì)微的抽氣聲。

“怎么了？”他沉聲問道。

“沒怎么。”代替喜婆回答的，是一聲冷清的女聲，悅耳動聽，像是清泉叮咚。

出口的話，直接了當(dāng)。

“她們被我這張丑臉嚇著了。”

“不不不……”喜婆連忙解釋道：“小的們是見夫人您花容月貌，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呵。”

女子冷笑一聲，屋內(nèi)眾人瞬間噤若寒蟬。

氣氛有些僵硬，凌無鄢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覺得到。

這能止兒夜啼哭的惡霸女，果然氣勢不凡，一聲冷笑，就把屋子里的人都嚇住了。

“你們都退下，去管家那里領(lǐng)喜錢吧。”凌無鄢好心的揮了揮手，放走了這幫膽小的下人。

婚房內(nèi)，只剩下這夫妻二人。

元巧巧問道：“你讓她們退下，誰來伺候我們？”

“自力更生。”凌無鄢淡淡道。

憑著記憶，他摸索著，慢慢走到了桌前，摸到了酒壺和杯子。

倒好美酒，回頭對著元巧巧溫聲道：“夫人，請過來喝交杯酒。”

元巧巧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這會兒被點到名字，才站起身來，走到桌邊端起酒杯。

二人交臂對飲，一杯清酒而已，面前的男人立馬皺起眉頭，臉色泛紅，看起來有些不勝酒力。

元巧巧起了壞心眼，問他道：“那接下來的入洞房，相公是不是也要自力更生？”

“……”

凌無鄢不光臉色泛紅，連耳朵根都紅了個透。

半響，才悶悶的冒出一句：“今天都累了，先睡覺。”

凌無鄢不想入洞房，元巧巧當(dāng)然不會押著他做。

二人同床共眠，中間隔著一大塊距離，默契的互不碰觸，都沒有做其他事的心思。

夜色漸深，待到凌無鄢的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

元巧巧估摸著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著了，坐了起來。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的雙眼，憑著窗外的月色，仔細(xì)的看著凌無鄢的側(cè)臉。

那么好看的側(cè)臉，讓她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纖長的食指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好久不見。”她道。

夜色更深，元巧巧的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

身旁的男人睫毛微顫，睜開了雙眼，仔細(xì)的看著身旁的女人的側(cè)臉。

那么好看的側(cè)臉，讓他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骨節(jié)分明的食指碰了碰她微翹的紅唇。

“好久不見。”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