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月考,一次次摸底考試,時間在這個時候好像過的格外的快,離別悄悄在夏天翻滾的熱浪里醞釀。粒子總是記得一些很微小的事情。
某天,全班在上化學課,化學老師是學校的副校長,他就住在粒子家的隔壁。那天全班正在安靜的聽老師講課。忽然從樓上的圖書館傳來兩聲超級響亮還拖著長長尾音的,打噴嚏的聲音。是圖書館的那個女老師,她打噴嚏總是超級大聲。那時,連老師也停下了講課,全班片刻的安靜后就是哄堂大笑,粒子偷偷瞄到,化學老師也笑了。在緊張的復習氛圍里,快樂變得很簡單,大家一起哄堂大笑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倒計時的不只是中考的時間,還代表著離別的日子。
某天,負責每天更新倒計時的阿繡,擦去黑板上舊的時間寫上新的日期,她忽然有點奔潰的說,怎么忽然就只有五十多天了,她說她記得寫倒計時的第一天,明明還是兩百多,當然,她的驚嘆也被飛快流逝的時間埋葬。
體育考試真正到來那天,有同學擦去黑板上的“距離體育考試還有1天”的“一天”,寫上了幾個小時。粒子那時候和振招還是同桌,老師讓準備好紅牛功能飲料,還有葡萄糖水,帶上跑步的釘鞋。振招說他沒有買到葡萄糖,于是粒子和他約好,幫他帶葡萄糖。振招作為回報幫粒子帶紅牛。于是粒子又直接帶走了振招的水杯,帶回家,考試那天,和自己的水杯一起,準備好倒了葡萄糖的溫水。振招又說懶得背書包,于是把釘鞋塞在粒子的書包里,紅牛也放粒子書包,水杯也放。隨他去吧,粒子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同桌快兩年都有了吧,給他帶水也習慣了。
體育考試結束后,粒子還有同學們,可以說徹底告別了實心球,林老師讓大家一起買的實心球從此只能堆在了教室里,后來捐給了學校的體育器材室,手在竹筐里沉甸甸的讓男生抬去了器材器。然后很快,第三次摸底考試就來了,考試的前一天,林老師回家去了,那天晚上老師不在,身為副班長的振招跑商教室的多媒體,放了很多視頻給同學們看,身為班長的粒子沒去阻止他。粒子知道這不對,現在是晚修的時間,明天就是考試,粒子知道放任這樣,林老師回來自己很有可能會受到責怪。但是,粒子沒有阻止,大概知道大家的弦崩的很緊,大概知道振招可能也是這樣想吧,也大概為了那些所謂的“瘋狂的青春”,總之粒子沒去阻止,但粒子沒有抬頭跟著他們一起看屏幕,粒子一直讓自己埋頭看書,大概是想表達自己作為班長不贊同,但是理解的小小倔強。粒子不知道振招放的是什么視頻,只知道身邊的同學笑聲翻出浪,溢出教室之外。有值班的主任經過教室,粒子記不起來,那個主任有沒有進來責怪,很奇怪,怎么也想不起來。但是粒子記得林老師后來沒有責怪,他皺起眉頭說了粒子一句,沒再說其他。
體育考試雖然結束了,但是粒子還是堅持每天下午去操場跑步,因為粒子開始失眠了,跑步好像會讓身體累一點,會好睡很多。跑完步回來的下午,校道里到處都是打羽毛球的學弟學妹,那時候有兩個學弟會在九年一班的門口打羽毛球,粒子第一次詢問他們能不能加入,然后得到允許之后,經常每天都會加入他們一起打羽毛球。拍是人家的拍,球也是人家的球,但就是一起打。打著打著,其他同學也慢慢加入進來,有一次恰好就遇上振招打籃球回來,湊上班級里其他兩三個男生,也一起玩。這些就是那時候,每天為數不多的生活調劑了。
每天都按部就班,每天都好像一樣,也算的上枯燥無聊,很平淡。但是多年后懷念,那時候的時光就好像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芒,時間過去了,總是再也回不來。
班里開始寫同學錄,手邊一張張不同面孔遞來的燙花紙張,疊在層層摞摞的復習書練習冊上,粒子早已不記得給誰的同學錄里寫下來哪些矯情真誠的文字,粒子自己的那本同學錄收在抽屜里,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它,就會拿出來細細翻看一遍。那個時候,班里的同學對粒子沒有那么敵對了,可能大家有所了解了彼此的性格,也可能因為粒子變得溫和。同學錄里滿滿都是溫暖的語言,有人說以前不了解粒子,說了很多不好的話,說抱歉。很多人都說相信粒子一定會去到那個想去的學校,夢想實現就在眼前。有贈與勇氣,盼節節高升的,有開玩笑說青春不常在,抓緊談戀愛的。同學錄的最后兩頁是林老師寫的,他說“無論在何時何地,他永遠為粒子感到自豪”
離別的鐘聲即將敲響,一切都變得異常溫情。
第三次摸底考試,也就是最后一次摸底考試。粒子考的異常糟糕,跌到了第九名,被林老師狠狠批了一頓,粒子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時候,又開始要填報志愿了,也許因為粒子這次的意外考砸,其他同學仿佛看到了爭取名額的機會,加上林老師的鼓勵,班里又多了好幾個同學報考市重點,粒子的壓力徒增,每天晚上開始更加厲害的失眠。粒子的志愿書一開始就是按照市重點一中,二中到縣重點這樣的報考順序,但是后來英語老師又來一頓勸說,讓不要去市里,留在縣重點。市重點里寂寂無名,縣重點卻是重點關注對象,市里還面臨著陌生的環境,粒子動搖了。被英語老師一頓說后,又擦去了市一中和二中,第一志愿直接就是縣重點。粒子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懦弱,發現自己或許沒有那么執著于所謂的夢想,為什么在手就要夠到夢寐以求的星星時,又退縮了呢?改志愿的事情被林老師知道了,林老師又狠狠批了粒子一頓,粒子回去擦了又擦,第一志愿改成了市二中,然后就這樣把志愿書交上去了。粒子想,如果有人看到自己的志愿書,看到上面擦了又擦,改了又改,能不能看出自己心里的糾結和猶豫呢?在學校老師錄系統的時候,林老師知道粒子沒有報市一中,趕緊拖著粒子去教務處,想趁老師還沒有錄入,看看能不能改。但是晚了,老師說不能改了,粒子笑著林老師說,就這樣吧老師,這可能就是緣分了。
有什么東西就在那一瞬間悄無聲息的翻天覆地。以后會遇到什么樣的人,在那一刻被決定,粒子那時候知道這決定很多東西,但是她不知道,這決定了那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