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改革開放的年代，經濟發展可是各級領導的重中之重。蔣書記可以說對江海大大小小的企業了如指掌，但卻從來沒聽說過江海大學有什么叫得上名的校辦企業。
陳虎這么一說一指，許維只好硬著頭皮過去。本來他的目標只有光速尋呼的趙老板，除了這件事之外他只想當個隱形人。
“蔣書記好！”許維客氣地跟領導打招呼，至于蔣書記是哪個單位的領導也一概不知，因為他從來也不關心江海的局勢。
一個秘書一樣的人趕緊問身旁的人：“蕭會長，這是江海大學的哪家企業的老總？”
蕭會長應該就是江海商會的會長，他也一愣，看著許維是在眼生，扭身朝身后叫了一聲：“老葉？你們江海大學的人來了。”
許維連忙解釋：“蔣書記，剛才陳總是開了個玩笑，其實我就是江海大學的一個學生而已。”
正說著，一個身穿藍西服的人興沖沖擠到了蕭會長身邊。“真的嗎？我們江海大學還有誰來了？”
許維一抬頭，我去！
藍西服正是他的老師，教市場營銷的葉教授。早就聽說葉教授不光是教課，還經常出去給江海的一些企業當顧問。原來他也被邀請過來了。
葉教授看到許維更是一愣：“許……許總？”
他當然不記得一個學渣的名字，但這么特別的外號還是記得。
周圍的人一臉懵圈，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學生還是一個企業老總？
許維有點尷尬地解釋：“誤會誤會，許總是我的外號。”
蔣書記哈哈一笑：“葉教授，你們江海大學果然藏著不少人才。”
葉教授也沒搞清楚情況，為什么許維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不過許維這種學渣跟人才有什么關系。“他是我教的一個大一的學生。”
許維老老實實地打了個招呼：“葉教授。”
蔣書記饒有興致地看著許維：“一個大一的學生就更難得了，小許你是怎么想到給陳總出這個主意的？”
說著他一停頓，指了指旁邊的蕭會長。
“蕭會長知道，我們當時也打過包裝廠廠區地皮的主意，可包裝廠背負這么多職工的包袱，任何外來的資金和人員進去都會是一團亂麻。那時候趙廣浩不是還動過心嗎？結果考察完就退縮了，現在搞他的尋呼臺去了。”
許維心中一動，這不是說的光速尋呼的趙老板嘛，原來他也動過包裝廠廠房的心思。
包裝廠是塊肥肉，動心的人肯定不少，甚至政府為了解決破產問題，一定也做過不少穿針引線工作。
“蔣書記，其實我也沒出什么主意，這些資源都現成地擺在那里，只差有人給陳總捅破一層窗戶紙而已。”
“哦？”蔣書記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在外來資金眼里下崗職工是負擔，因為多了一重顧慮就變成了困局。但對于陳總他們就不一樣，他們對工廠有感情，包裝廠就是他們的全部。他們自己就是局中的一部分，哪來的多余？自然就能盤活起來了。”
蔣書記哈哈一笑：“不錯！換個角度看問題就完全不一樣了。小許這個窗戶紙捅得好，解決了江海的老大難問題。老于……”
旁邊一個領導走上前：“蔣書記。”
“回頭江海其他的老大難問題也先從內部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自我消化。別老想著外來的和尚好念經，萬一念歪了，這些下崗職工就受委屈了。”
一眾人等連連稱是。
話雖這樣說，但能自我消化的破產企業恐怕也沒幾個。陳虎之所以敢站出來，除了許維的指點，恐怕跟他在夜市當大哥有很大關系。畢竟背負那么多債務來做一個企業是需要勇氣的。
“老葉，你教了一個好學生呀。”蔣書記夸的葉教授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許維是他的學生不假，可他天天不來上課，偶爾來了也是睡覺，自己還真沒教他什么。
葉教授不由得多看了許維兩眼。
這么看來“許總”還真是個挺特別的學生，或許真是不愛上課但未必不愛學習，上次在課堂上就說得頭頭是道。
“蔣書記，您跟陳總一起拍張照吧。”一個掛著記者胸牌的人拿著一個專業攝影相機說。
“好好好！”
許維、葉教授、秘書等周邊人士立刻知趣地退到旁邊。
蔣書記拉著蕭會長、“老于”幾個政府代表跟陳虎一起合影，記者正在構圖的時候，蔣書記突然一招手。
“哎，小許，來來來！這個項目因你而起，怎么能少了你呢？”
蔣書記發話了，許維也不便推辭，拍完照之后就趕緊退到人群后。這種場合他又不是主角，才不愿意成為莫名其妙的焦點呢。
葉教授也退到一旁，正好看到了許維。
“許……”
許維知道葉教授肯定不記得他的名字，總不能一直叫“許總”吧，他趕緊接上話：“葉教授，我叫許維。”
葉教授呵呵一笑：“許維，看來我要重新認識一下你了。”
許維慚愧不已，連忙說：“葉教授，我以后一定多上課。”
他以前一向是最尊重老師的，在上一世沒有一個老師不喜歡他。這一世雖然換成了學渣的人設，可還沒習慣以學渣的身份跟老師相處。
“我上次就說過，只要帶著思考學習就行。”葉教授哈哈一笑，轉而問：“你是怎么認識南門市場的陳總的？”
“葉教授你不知道？他是我們輔導員沈曉靜老師的男朋友。”
“啊？”葉教授有些意外，顯然是知道陳虎原來的出身，“那你可是幫了沈老師大忙，要不然他們真的很難走到一起。”
“陳總原來也是沒辦法，他分配到包裝廠的時候哪會想到有下崗的這一天。”
“哎！”葉教授搖搖頭嘆了口氣。
下崗是一個沉重的話題，雖然有像陳虎這樣的極少數人擺脫了困境，但其實有很多沉默的大多數還在痛苦之中。
很多人一輩子習慣了被分配、被安排之后，已經失去了主動的能力，哪有什么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撲騰的能力。
即便有人后來慢慢適應過來，也是經過了無數痛苦的折磨。
“你覺得……”葉教授開了個頭卻又突然猶豫了一下，“陳總的南門市場會紅火多久？”
許維知道葉教授也想到了某些關鍵。
“南門市場至少會紅火十幾二十年吧。”許維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
“但是不是一直是陳總的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