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典禮開始了。

陳虎一直忙于接待各種領導，根本顧不上給許維引薦趙老板。許維也不著急，反正儀式后肯定還有些寒暄的時間。

雖然是一個批發(fā)市場的開業(yè)，外面圍著一群想進來逛市場的人，但開業(yè)典禮的流程還是搞得挺長。

畢竟牽涉到一個老國營企業(yè)的老大難問題，來了不少主管部門。領導也很高興，幾番意義一講，時間就不知不覺過去了。

許維找了個最后一排的座位，這種講話也沒啥可聽的。要不是為了認識一下趙老板，他根本不想?yún)⒓舆@種活動。

但其實在當時這種形式是很有意義的，要知道各級領導要來為一個民營企業(yè)站臺是很難得，要不是他們主動參與，陳虎估計想請都請不來。

領導是想通過這種站臺發(fā)出一些信號，鼓勵各個破產(chǎn)企業(yè)能自我消化、內部解決。在這個轉型的時期已經(jīng)逐步過渡到市場化社會了，大家都找政府，政府也管不過來。

事后在回看這個年代可能會被一筆帶過，但在當時每個人都在努力適應這種轉變。

如果說八十年代的社會是漸漸撕開了一個口子，有些以前不允許做的事情開始做了，給了很多冒險者機會，但大部分的人還可以繼續(xù)停留在原有的體制內，做一個羨慕的看客。

九十年代就不同了，市場經(jīng)濟的大潮已經(jīng)變成了一股席卷全社會的洪流，裹挾著每一個人都不得不面對。

那時候下海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主動的冒險，而是一船一船被掀翻到海里，比的是誰先學會游泳。

許維聽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了小差，跑到吸煙處抽煙去了。

等他一到那里發(fā)現(xiàn)開小差的不止他一個，蕭會長和另外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也在那里抽煙聊天。

許維想想也不方便過去，就在另一側的拐角抽起煙來，但不遠處聊天的聲音還是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老蕭，我去年做了那么多工作都沒辦成，有花錢都花不出去，沒想到便宜了陳虎這小子，弄了個不給錢的合同就把包裝廠租走了，還簽了十年。”

“趙總，做生意要講緣分的，錯過了南門市場，你的尋呼臺不也做起來了嗎？”

趙總“哎”了一聲搖了搖頭：“南門市場開業(yè)，你還專門請我來，不是成心酸我嗎？”

“鵬遠，你這么想就不對了。不是我請你來，是陳虎陳總專門讓我邀請你的。你是咱們江海第一批發(fā)展起來的企業(yè)家，人家誠心邀請你也是一片好心，以后大家肯定都要多多幫襯才是。”

原來趙總的大名叫趙鵬遠，他跟蕭會長的關系應該挺親近。

“嗨，老蕭。我也就是發(fā)發(fā)牢騷，這點場面我能沒有嗎？回頭我專門去跟陳虎……陳總打個招呼，也討教討教是哪個高人指點他的。”

“這就對了嘛！”蕭會長掐了煙一轉身，突然發(fā)現(xiàn)遠處抽煙的許維。“鵬遠，你不是要認識認識指點陳總的高人嗎？他就在這兒……小許！”

蕭會長喊了一聲，許維連忙走了過來，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就是光速尋呼的老板趙鵬遠。

也不用再麻煩陳虎引薦，這就偶遇上了。

“蕭會長。”許維先跟蕭會長打了個招呼。

“小許，介紹你認識一下，這是光速尋呼的趙總。”

“趙總你好！”

蕭會長剛準備介紹許維，結果包里里傳來一陣音樂聲。他連忙從包里掏出一個大哥大：“喂！……”

那時候已經(jīng)有手機了，是大個頭的模擬機，頂部有一根老粗老粗的天線。但這磚頭似的大個頭可算個奢侈品，只有極少數(shù)的老板才會買。

蕭會長捂著電話：“這位就是江海大學的許總，你們先聊，我去接個電話。”

趙鵬遠果然很場面，蕭會長一走，他一臉熱情地握著許維的手。

“許總真是年輕，我們老嘍，都快跟不上形勢了。”

“趙總怎么會跟不上形勢，又是保齡球館又是尋呼臺，哪樣生意不是緊跟潮流。”

趙鵬遠的臉上不禁有些得意的表情，他是在江海也算是小有名氣。

“嗨，那都是花錢養(yǎng)出來的，哪像你給陳總出的主意這么高明？輕輕松松就拿下了南門市場。”

許維這時候就不再謙虛了：“也不輕松，要平衡好包裝廠這個困局中每一方的需求。包裝廠畢竟是個國營單位，不光在意經(jīng)濟利益還要顧及社會影響。所以不是簡單用錢鋪路就可以的。”

趙鵬遠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我原來就是太簡單粗暴了。陳總有福啊，有你這個朋友指點，江海又多了一個企業(yè)家。以后有機會我們也合作合作。許總，你在江海經(jīng)營的是什么產(chǎn)業(yè)？”

許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趙總，其實今天是我讓陳總幫忙專門邀請您過來的。”

趙鵬遠一愣：“你要找我？”

“對，我想找趙總談一筆生意。”

趙鵬遠一聽生意就來了興趣。“好啊，有生意我們一起合作發(fā)財。”

“趙總，您的尋呼臺生意現(xiàn)在怎么樣？”

“哎，剛起步。江海還是不如海州，用戶數(shù)量有限。之前有消費能力的用戶全被烽火尋呼拉走了，我這兒還得慢慢開發(fā)新客戶，最近我不是在到處做廣告嘛。”

“廣告效果怎么樣？”

“一般吧，也就零零散散的一些用戶入網(wǎng)了。烽火尋呼是老牌子，大家都習慣了尋呼就是96555，還需要時間習慣我這新號碼。光靠廣告不行，得有用戶基數(shù)，大家都在用了，比什么廣告都強。”

“趙總覺得有一萬人做你的用戶基數(shù)怎么樣？”

“一萬人？那太好了，有一萬人市場就拓展開了。”

趙鵬遠有些疑惑，怎么扯到他的尋呼生意了，連忙問：“許總也對尋呼生意感興趣？”

許維說：“我要找趙總的就是關于這一萬人的尋呼用戶。”

趙鵬遠有點不敢相信，他花了好多錢鋪天蓋地地打著廣告，可每天上門的人卻少的可憐。

“你怎么做到？”

許維笑了笑沒有說話。

趙鵬遠一拍大腿：“嗨，生意！許總，走！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