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識得文燁身份的并不多，也就青云居這幾人了解。
當初外城蒼天開眼，案子由羅羽親手接下，故而知道詳情者甚少。
而內城蘇仙王府雖有意了解，但王府與青云居并不對付，他們也拉不下面皮詢問羅羽。
縣尉愕然，喊這個明顯沒有修為的大齡青年隨手一指？羅羽明明是六扇門掌門親傳，好歹是名捕大人，居然這么隨便的嗎？
甚至連白眉都有些不解，畢竟他并未見到文燁那傳說級別的預言直覺。
羅羽淡然一笑，儼然一副穩操勝券的姿態，自信應道：“大叔可是大氣運者，天眷之子！讓他仔細思考，那想必絕無可能尋到罪魁禍首所在，但要是閉眼隨手一指，至少九成九可能預測準確。”
“感覺好像有被冒犯到。”文燁嘴角抽了抽，神情不滿看著羅羽。
不過羅羽確實沒說錯什么，盡管文燁能夠「思維加速」和「并行思考」，但他還真沒有半分頭緒。說到底除了張屠之子這一點疑點以外，關于罪魁禍首都沒有絲毫線索，這要如何推演？
羅羽無視文燁的不滿，僅僅是笑吟吟看著文燁，并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無奈之下，文燁只得照辦。
他閉上雙眼，一指點出，那沒有半點元氣繚繞的手指不停顫抖，真像極了算命的神棍。
他口中振振有詞，震聲喝道：“龍套算天指！”
顫抖愈發恐怖，而后文燁手指一顫，直接是在那無數道目光注視下，凌空點下，與那一幅巨大的地圖，轟然相撞！
“就是這里！”
文燁微瞇著眸子，一手捏著下把，儼然一副智者姿態。
“啪！”
羅羽拳掌交擊，興奮到滿眼星光，不住夸贊道：“妙，妙啊！”
文燁挑了挑眉毛，心道：“這就妙了？”
然而羅羽一邊點頭，一邊分析道：“這個位置是東區長街，人口密集且有高樓，能夠遍觀全局，是極佳的觀測之地！”
“腦補能力還挺強？”
羅羽繼續分析：“而且這個位置，恰好居于各個碎尸案現場的中心！”
“編，繼續編?！蔽臒铍p臂環抱胸前，饒有興致地看著羅羽。
羅羽再度補充：“并且長街上建筑多，一旦有士兵前來，他能夠輕易躲進房屋內，而不被我們察覺！”
“......”文燁語滯，忽然覺著羅羽所言好像真有幾分道理。
而羅羽嘴角勾起，長刀出鞘，于城墻上縱身一躍，已是急急出發。
然而沒人注意到，那白發“老漢”亦是悄然間消失不見。
文燁望著羅羽遠去的背影，怎么都覺著不對勁：“難不成還真能讓我蒙中了，我信了你滴邪！”
“「念話」”
“疏影，切換裝束，暗中跟隨羅羽！”
遠在青云居的疏影忽然停下動作，將掃帚置于石桌之旁，隨后瞬息之間從天地間悄然消失。
......
不久之后，文燁一個趔趄險些跌下城墻。
“還真在??？”他滿臉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癡癡望著自己雙手，瞪大著雙眼道：“難不成，我還真是那啥天眷之子？”
而外城之中，一處屋頂之上，羅羽和張三相遇。
殘陽不見，星月籠罩。
羅羽身著赤紅勾邊的黑色勁裝，握緊長刀，冷眸以對：“這場毒災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
先生輕笑不語，而張三卻是隨意應道：“是啊。”
羅羽掏出身份玉牌和捕快的令牌，冷漠開口：“你們，被捕了！”
張三疑惑不解，仰頭望向先生，小聲問道：“先生，被捕是什么？”
“就是他想把你抓到地下的牢里，用鎖鏈捆住你的手腳，限制你的自由，踐踏你的尊嚴，剝奪你的童真?！毕壬?/p>
張三鼓著嘴，生氣道：“雖然鎖鏈捆不住我，但他肯定是個壞人！”
“他不僅是個壞人，還是個四境的修士，是你遇到過的最有趣的玩具了呢?！毕壬p撫著張三頭發，仍舊淺笑著回應。
“這樣嗎！”
張三轉怒為喜，笑得燦爛而純真，他拿起身邊的屠刀，主動向著羅羽靠近。
羅羽聽見那黑袍先生看破他的境界，心里陡然一慌，不過當他想到有白眉在暗中庇護，就也平靜了下來。
黑袍先生并無出手的打算，而張三站在屋頂的邊緣，與羅羽隔崖相望。
羅羽的長刀可是名器，是由天匠園的神匠師打造，雖然他現在境界低微，無法發揮出這把刀的真正力量，但卻也不是凡器可比。
四境修為，攜帶名器長刀，面對的是毫無修為的張屠之子......然而羅羽，卻嗅到了一股致死的危機。
刀名昭昭，寄寓著掌門師父對其的厚望，期望羅羽成為那天穹輝日，大日昭昭，讓一切罪惡無所遁形。
“不論多么危險，這一戰，我不能退！”
羅羽深呼了一口氣，握緊長刀，拋卻一切擔憂與驚慌，精元迸發，元氣盤繞，蓄勢以待。
而張三感知到羅羽身上強大的氣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破壞之欲。他猛力一踏，腳下瓦塊破碎，躍至了羅羽所在的屋頂之上。
“這種力量......和修竹一樣，與單純的修為毫無關聯?！?/p>
張三屠刀揮落，而羅羽提刀格擋，同時瞥了一眼黑袍先生的眼罩，心中存疑：“這眼罩看上去與那天命之主一致，力量也很是詭異，難道他也與天命有關？”
“鏗！”
昭昭與屠刀鏗然碰撞，只此一下，張三的屠刀便碎成兩截。
他的屠刀只是解體野獸所用，尚且比張屠的大刀小上一號，又怎可能是昭昭對手。
張三愣了愣，旋即眸中閃爍著淚花，回頭哭道：“先生，他把我的刀弄壞了！”
黑袍先生淺笑應道：“那說明他的玩具比你的好，搶過來就是了。”
張三恍然大悟，一聲咆哮：“你賠我的刀！”
羅羽皺了皺眉頭，心中微念：“不對勁，這個少年的心理很古怪......”
他想到一半，張三悍然出手，竟是以自己的白凈右臂迎上了羅羽的長刀。
羅羽的不解只持續了一瞬，他很快便了然其故，因為張三的右臂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漆黑獸爪！
“粗長手臂，長滿長毛，鋒刃五指?！?/p>
事已至此，羅羽怎會不明，那先前庸民所見所述，竟然是真的！
巨臂砸落，羅羽一刀斬去，然而自己卻是被轟飛數丈之遠！
“怎么可能！”羅羽駭然大驚，在空中急急調整方位，落在另一處屋頂之上。
他握刀的右手微顫，竟是在力氣上輸給了這毫無境界的少年，這可比修竹的情況要夸張的多。
哪怕是蓋代妖孽，何人能做到跨四境作戰，甚至是一個沒有半點元氣修為的少年？
羅羽左手握住右臂，輔助調理精元氣血，想讓右臂盡快恢復如常。然而卻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張三這詭異模樣與強橫力量的來源。
他分心的瞬間，僅僅一息功夫，張三一躍而起，掄起雙臂仿若天之巨錘，在月光的映照下猛然砸落！
黑影覆壓而下，羅羽反應過來，但也只能微微側身舉刀以對。
“轟！”
屋頂被張三砸碎，二人跌入屋中，傳來各種家具破碎崩壞的異響。
不多時，羅羽催動著身法踏墻而上，再度回到了開敞的屋頂。
面對這等粗暴兇蠻的對手，在屋內或是幽巷之中，都絕非是對羅羽有利的場合。
張三緊隨其后，每一步都將屋頂瓦塊踏的粉碎，朝著羅羽悍然出手。
“升云刀！”
羅羽各種武學妙術連連施展，終于是完全認真了起來。
長刀之上白光閃耀，裹挾著浩蕩長風力劈而下！
刀光驚世，張三側身，然而漆黑巨臂仍舊是被連根斬斷。
“吼！”
他憤怒咆哮，甚至隱隱帶著些哭腔，不管不顧朝著羅羽撲殺而去。
“勝負已判！”
羅羽冷漠自語，正要給張三終結一擊。然而在他駭然的目光中，張三的手臂竟是飛速再生，又完完全全生長了出來。
與此同時，張三全身異化，變成了一只真正的漆黑魔物，朝著羅羽兇厲撲至！
“這......”
羅羽駭然大驚，催動身法連連飛退。
然而張三的速度極快，竟是不輸于他，甚至手臂似能夠無限延伸，追著羅羽飛襲而來。
沒有任何知識，任何典籍，甚至任何猜想，能夠解釋張三這種再詭異不過的狀態。
唯有城墻上的文燁，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幽光，心中喃喃：“異形序列！”
而外城之中，羅羽漸漸被張三追上，黑魔雙臂死死箍著羅羽的身體，那兩排丑陋錯落的尖牙將要噬咬而下！
危況之下，羅羽神識御器，試圖用昭昭劈碎張三的鋒銳牙齒，然而卻被那兩排尖牙牢牢鎖住。
即便以昭昭的鋒利程度，面對上張三的尖牙，居然是全然不能移動分毫。
“可惡，這家伙太異常了，硬拼完全打不過！”羅羽咬牙，這眼看著已經陷入死局，他愈發地冷靜下來。
“思考，這家伙的弱點是什么......”
“力量，境界，自愈，變化，延伸......所有的線索，有什么是我忽略的？”
“?。?！”
“找到了！是神識！”
再如何超乎常理，張三畢竟是毫無修為的存在，他或許通過某種方式獲得了可怖的力量，但終究從未真正踏入修途。
三境觀想境神念初現，自此修士才開始正式的神識修煉。
“他的神識是弱點，機會只有一次！”
羅羽心念微動，神識于識海中盤繞，化為一面巨鼓。
“咚！”
鼓槌敲落，巨鼓發出震天聲響！
驟然之間，張三七竅流血，痛苦嘶吼，手臂的力量也大幅減弱。
羅羽趁此機會握住昭昭，元氣附加，一刀斬落！
然而，卻被兩根手指輕易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