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覺得“糞坑”這個比喻不太雅致,老道士秦飛打了個哈哈,選擇含糊了事。
陸放問話的時候,顧婉清正在吃橘子,她三兩下就把一顆長春橘剝成四瓣。自顧自吃了一瓣后,可能覺得不好吃,她皺了皺眉頭,轉而把剩下的長春橘遞給身后的伴當雪晴。
雪晴用雙手手心捧著這三瓣長春橘,一時間拿捏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
扔?還是吃?
顧婉清可沒空搭理雪晴的心思,她拍了拍手,這才開口回話,“沒什么事,今日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起自小云樓宮一別后,很久沒見到陸放師兄了,這才冒昧登門拜訪。”
秦飛這才恍然大悟。
如果說云樓宮是宗門首席大弟子,未來宗主位置的繼承人。那么妙巖宮就是未來首席大弟子的候選人,可以說是候補的首席大弟子,因此妙巖宮也有“小云樓宮”的稱呼。
自己這個弟子陸放其實入門時間比眼前這個顧婉清還要早上大概半年的時間,雖然宗門奉行“學無前后,達者為先”的準則,但境界更高的顧婉清喊陸放為師兄也不是不可以。沒誰敢會為了這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得罪顧婉清這么個宗門首席大弟子。
早些年陸放資質還沒出問題的時候,當過兩年的云樓宮主人,即首席大弟子。而當時妙巖宮的主人,候補首席大弟子正是眼前的顧婉清。
顧婉清修行資質絕佳,放在往年,一入宗門絕對可以直接入主云樓宮,擔任首席大弟子。但當時她碰上了表面上資質更好的陸放,云玄宗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讓她入主妙巖宮。
而云樓宮和妙巖宮是相鄰緊挨著的兩座宮殿,按照宗門規定,當時的顧婉清應該一直跟在陸放身旁,向他學習。
而此時經由顧婉清的回話,他才恍然想起這一茬,“難怪兩人會這么熟。”
......
秦飛,陸放和顧婉清三人呈三角之勢端坐著,身為伴當的甘霖和雪晴也各自站在秦飛和顧婉清兩人身后。
甘霖昂首挺胸地站著,看似心無旁騖,實則不時用眼角余光偷偷看著某人。只是每當瞅見雪晴有轉頭望向自己這邊的征兆,就嚇得他趕忙轉移視線,假裝眼觀鼻,鼻觀心。
而等雪晴收回目光后,甘霖暗自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暗暗告誡自己不可這么無禮。然后沒多久,又開始了偷偷張望。
......
顧婉清說,陸放不信她這鬼話,所以壓根沒有接話的心思,秦飛則自顧自陷入了為什么這兩人會如此熟悉的沉思中。
場面頓時有點沉寂。
陸放朝著顧婉清使了個眼色。
顧婉清視若不見,反而饒有興趣地啃著一個四季桃。好似對這四季桃還算滿意,這一次顧婉清足足啃了大半個桃子后,才把剩余的桃子遞給身后的雪晴。
雪晴面無表情地接過,實則內心萬馬奔騰。
顧婉清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后,轉頭對著老道士秦飛樂呵呵地說道,“其實秦長老誤會陸放師兄了,早些年陸放師兄說話語調比現在還奇怪,當下其實還好,我能接受。”
毫無懸念,秦飛回過神后,又是一個爆栗敲在陸放頭上。
竟敢告刁狀?陸放黑著臉,心里暗罵了一聲忘恩負義的女人。
當下,兩人又接連聊了好些諸如“掌教師兄身子是否安好”,“修為到什么境界了,大概什么時候才會突破”等沒營養的廢話。
陸放自始至終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打定主意不摻話。
許久后,顧婉清忽然咳嗽一聲,面無表情地對著身后的雪晴開口道:“長春橘和四季桃吃多了感覺有點陰寒,你回去云樓宮幫我拿一件披風來。”
雪晴沒有猶豫,規規矩矩朝著場中眾人施了個萬福后,就這么一手托著三瓣長春橘,一手托著小半個四季桃,緩緩離去。
陸放也假裝冷,他摸了摸臂膀,對著身后的甘霖開口道:“不怪那長春橘和四季桃的事,我這房間待久了確實有點陰寒,你去把我放在隔壁偏房的那件斗篷拿來,就那件竹葉繡的吧。”
陸放自認為暗示得夠明顯了,不料甘霖依舊不解地撓撓頭,“那件竹葉繡的斗篷我記得師兄你讓我丟了啊,要不我去給你拿個棉襖,薄一點的。”
顧婉清聞言,頓時微瞇著眼,笑望向陸放。
殺意四起。
陸放瞬間頭皮發麻,開始有些后悔自己為何草率地點了這么個憨厚的伴當,又為何隨口就點了這件竹葉繡的斗篷。
顧婉清不僅是宗門首席大弟子,更是一個不輸自己的金丹境高手,這種人怎么可能還會畏懼嚴寒呢。
老道士秦飛秒懂,他站起身來,打了個哈哈,生拉硬拽地扯著甘霖出了房門,“有的有的,那件竹葉繡的我知道放在哪,我領你去拿。”
離開前,他還不忘笑意玩味地對著陸放做了個挑眉的動作。
甘霖被拉著出了房門,遠處還傳來秦飛和甘霖的聲音,
“人家女才郎貌,輪得到你這二愣子在那邊煞風景?”
“什么煞風景啊?不是拿衣服嗎......老大,如果找不到斗篷,我盡量給你帶件棉襖。放心,我會帶件薄點的。”
聲音越來越遠,場中一下子只剩陸放和顧婉清兩人。
陸放抹了抹額角,正想開口,忽然聽她開口,“師兄好生無情,那件竹葉繡斗篷可是師妹我繡了半個多月,好不容易才繡好的,就這么被師兄無情地扔了。”
嘴角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皮笑肉不笑,五指做勾爪狀......
這一切種種,都讓陸放嗅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他當然不會就此傻乎乎地承認,于是硬著頭皮道:“連我師父都對那件斗篷有印象,甘霖記性差,肯定是記錯了。那件竹葉繡斗篷可是師姐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怎么可能這么丟了呢。”
一個喊對方師姐。
一個喊對方師兄。
但雙方好像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但愿果真如此,”顧婉清近乎審視般盯著陸放,許久后才放下作勢要撓的雙手,只是笑容依舊玩味,“我多次讓雪晴約見師兄,師兄可真忙呀,忙到見婉清一面的時間都沒有。若非這次婉清硬闖,想必今日依舊見不到師兄。”
陸放打了個哈哈,“最近是有點忙,你剛也看到了,師父逼著我修煉,我每天睡得比豬晚,起得比雞早,根本騰不出什么時間。沒辦法,比不得師妹天縱奇才,只能勤能補拙了。”
顧婉清嗤笑一聲,“可上次約見師兄,雪晴回給我的消息說的是師兄已經死了,害得婉清一個人在云樓宮哭了許久。今日得見師兄平安無恙,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上次甘霖讓自己找個回絕理由,自己只是隨口地說了句,“要不然你就說我死了,要找我去閻羅殿找”,沒想到甘霖這個傻子還當真如此回復。
陸放當下恨不得打死甘霖,他撓撓頭,嘗試著為自己辯解,“我......我怎么可能這么說呢。或許......或許是雪晴姑娘聽岔了,也可能是甘霖傳達我意思的時候傳達錯了,我當時說的是......哦,對,我當時說的是我忙死了。”
顧婉清了然地點點頭,“甘霖師弟這么憨厚老實,不可能弄錯的。定是雪晴這好吃懶做的妮子聽岔了,回頭我就讓人把她打發到下面當個雜役弟子。”
陸放瞬間頭皮發麻,趕忙擺手,“別別別,師姐錯怪雪晴姑娘了,雪晴姑娘認真負責,一定不會是他的錯。肯定是甘霖聽錯了,肯定是甘霖聽錯了。或者,也有可能是我說錯了。人忙急了,總會出點紕漏。此事與雪晴姑娘無關,你可千萬別處罰她。”
再這么聊下去必死無疑,陸放剛想岔開話題,門“砰”地一聲打開了,只見二愣子甘霖手里抱著兩件衣服直接破門而入,嘴里還在嘰嘰喳喳個不停:
“我就說師父記錯了,師兄你還不信,那件竹葉繡斗篷真的被你扔了。你當時還罵我,說我如果不扔了那件衣服,你就把我丟出去。真是的......
對了,顧師姐,我看雪晴姑娘一去不復返,就擅自做主地給你也拿了件衣服。師兄那兒沒有多余的披風斗篷了,只能將就你委屈著先穿著這件。”
陸放:ε(┬┬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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