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峰山黑巖村,族長鐵牛像往常一樣在砍著粗壯圓木,圓木直徑約五米,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嬌小無比。雖然他的個頭本身就不足一米五,但體格足夠強壯,濃密的花白八字胡上摻雜了些木屑。他神情專注,眼神里透著歲月的滄桑與智慧。
“鐵族長不好了,村子要完了,村子要完了!”
一位中年男人背著柴火,左手牽著一名小男孩,右手揮舞著刀身略有些生銹的柴刀。
“出什么事了?”
族長挺直了身子,和周圍干活的十幾名青壯小伙齊齊看向面色慌張無比的村民。
“女皇,女皇生氣了!”
……
半個時辰前。
趙小牛像往常一樣跟著爹爹趙青山上山砍柴,他歡快地踢著鐘愛的牛皮球,趙青山時不時停下砍柴看一眼兒子的位置,露出淳樸的笑容,因為分神而袖子擼起露出的手臂添了幾道劃痕也完全不在乎。
他們是黑巖村村民,村子主要經濟來源來自村子附近的一條黑巖礦脈,此礦脈養育了十幾代族人,名字也由此而來。
黑巖村所在的八峰山坐落在皇城西面,山體巍峨陡峭,滾滾白云只能淹沒到半山腰。此時,紅日從云海的盡頭升起,將大半邊的云朵染成醉人的橘紅色。
“銀月圣女,此景如何?”
身著火紅金絲鳳袍的貌美女子輕啟朱唇,眉目如畫,氣質優雅高貴,舉手投足間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她便是東大陸唯一皇朝的最高統治者--洛熙女皇。先帝早逝,皇帝年幼,洛熙在絕大多數朝臣擁戴下把持朝政,成了不可一世的女皇。
雖然洛熙地位極高,但對身邊白紗掩面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卻是實打實的恭敬,畢竟她來自于仙島--三大超級門派之一,連皇朝都要每年供奉的存在。
仙島向來圣女掌權,銀月圣女是第十代圣女,年紀尚輕,現仙島由九代圣女掌管,同時也是她的老師。
“的確壯觀呢。”銀月圣女輕輕頷首,額上的銀色彎月飾品閃閃發亮,配合上她如星辰般的眸子圣潔無比。
女皇洛熙伸了個懶腰,火辣身材突顯片刻,身后的兩名隱藏在玄鐵盔甲中的龍衛卻目不斜視地盯著腳尖前的方寸之地。
“朝政繁忙,偶爾來放松一下也是極好。”洛熙面露愜意,享受著山風拂過光潔的臉蛋。
銀月圣女眼里閃過一抹笑意,不再說話,與她一起欣賞起八峰山色。
這時,一個牛皮縫制成的皮球突然滾落上洛熙的紅裙裙擺,皮球似乎經歷過淤泥的洗禮早已面目全非,在原本光潔的綢緞紅裙裙角,肉眼可見地被蹭出一道污痕。
“姐姐,姐姐,球球,我的球球。”
五六歲的小男孩脆生生地邊喊著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邊朝洛熙走去。
“小牛,別!”隨后便被一名背著木柴的男子拉住。
“爹爹,球球,我的球。”男孩跺著腳焦急地指著女皇洛熙裙邊的皮球。
男人置若罔聞,怔怔的盯著洛熙失神了片刻便惶恐地跪了下來。
“大……大人,孩子淘氣,不小心冒犯到您,還請…還請恕罪。”趙青山壓著趙小牛的腦袋,臉快要抵觸到土壤,小牛有些不解,時不時眼珠轉動地偷偷瞧向自己的皮球。
“女皇~”身后的一名龍衛輕喚了一聲,詢問著她的意思。
“一件小事罷了。”洛熙面無表情,“你是哪個村的?”
“小人來自黑巖村。”趙青山頓時如釋重負,心里歌頌著女皇的大度愛民。
“回去告知庶務官,明日帶人來黑巖村,男的發配修建雀臺,女的發配到歌伎廊。”
洛熙毫無情緒地話讓趙青山瞬間石化。
“是。”龍衛抱拳應答。
趙青山都不知道洛熙銀月這等尊貴人物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反應過來后便拉著兒子朝村子狂奔而去。招惹了整個大陸最尊貴的人,趙青山覺得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了。
“銀月圣女覺得本宮做得是否太過分了?”下山的洛熙突然問道。
圣女白紗下的朦朧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是仙島的圣女,世俗之事與我無關。”
洛熙微微一笑:“接下來去九曲天湖游覽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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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族長,咱們怎么辦啊,咱們村子要完蛋了!”趙青山聲音帶著哭腔。
“趙青山,你確定你遇到的是洛熙女皇?”鐵族長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茂盛的胡子猛烈顫抖著,他緊緊抓住男人的肩膀。
趙青山:“去年跟隨隊伍去皇城采購有幸看到了女皇巡游,怎么可能忘記她的面容!”
趙小牛咬著指頭傻乎乎望著臉色很差的父親,有些不解。為什么天底下會有那么美麗的女人?為什么父親見了她之后突然變得這么煩躁?趙小牛有些疑惑,心思又放到落在懸崖邊上的皮球。雖然沾滿了污泥,但在小溪里洗一洗又會干凈如初。
“族長,召集長老和村民開緊急會議吧!”一位族人說道,大伙臉色都很難看,全部都感受到烏云壓境的難以呼吸。
老族長將手上的斧子一丟:“還開什么會,趕緊找林磊!”
“對,找林磊!”眾人突然醒悟,丟下手上的活開始找起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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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林磊正悠閑地躺在村后的草地上,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左腳搭在右腿上,大拇指從布鞋前面探出。是那種丟在人群中完全不會有印象的長相,一雙眼睛舒服的瞇起,哦不,他眼睛天生就一條縫,如果鼻下兩側長幾根毛須,活脫脫一只看上去就讓人心生戒備的小狐貍。
“嘿嘿哈哈~”
不遠處的千年大榕樹下,十幾名黑巖村的孩童正扎著馬步揮拳,每個人衣著樸素,其中有幾人穿得尤為破爛,這幾個是流浪至此被村子收留的無家可歸的孩子。站在隊伍最前方的身著藍色與紅色勁服的一對年輕男女是村里的武癡兄妹,正一絲不茍的教拳。
“喂,小雄小青,筑基成功了沒有?這都多長時間了!”林磊心血來潮地喊道。
筑基是修行的第一道門檻,只有筑基成功經脈打通改善體質后才能算是入了修行的大門。
“沒有藥物輔助強行沖穴疼得要死,有本事你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武癡哥哥歐陽雄氣哼哼喊道。
歐陽青拭了拭額上晶瑩的汗珠,滿臉的凝重認真:“我打算今晚再試試。”
歐陽雄看著妹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末了攥了攥拳頭:“那我也一樣。”
“哥哥,不用勉強的。”
“作為哥哥怎么能落后妹妹你,太丟臉了!”
林磊笑著搖了搖頭,看向另一邊的溪地。
小溪邊,一群衣著粗麻布衣的中年娘們與一群身穿五顏六色彩裳的女人正打鬧著洗著衣服,雖然褲腿卷起但河水依舊浸濕了包裹著黑巖村娘們水桶腰的布裙與長發,陽光曬得女人們臉蛋紅撲撲的,像山上熟透的野山楂。興致高昂時還聽到一兩句與村落山歌格格不入的城里小曲,林磊知道那是因得罪權貴從歌伎長廊逃出來流落到這里被黑巖村收留的風流女人們的歌喉。
“她們什么時候這么融洽了。”林磊嘀咕道。
在那些從城里來的風塵女子剛開始被收留的時候,黑巖村的本土娘們還滿是戒備與敵意,將家里男人管的嚴嚴實實。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風塵女子教村里女人們刺繡歌舞,而村里的姑娘則開始教那些風塵女子洗衣做飯。
村里孩童們的練武吆喝聲,溪邊洗衣女人們的嬉笑打鬧聲,林磊覺得歲月靜好,日子似乎這樣一天天的也蠻好的,昨晚偷鴿子蛋有些晚,伴隨著風聲與草植清香,他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
“林磊!”
有些破音的喊叫打破了和諧的黑巖村村后空地的氛圍,林磊抬起沉重的眼皮,有些迷蒙。
“大事不好了,村子要完蛋了!”
歐陽兄妹停下了習武動作,黑巖村的女人們也停止潑水打鬧,望向朝林磊著急忙慌狂奔而來的幾名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