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銀華瞬間不淡定了:“沈巡?”
明明心底有了猜測,但聽許臨能這么毫無忌諱地講出來,她反倒有些愕然。
許臨道:“嗯。”
這些天她一直將自己憋在屋里,張晏明曾讓她出來多走走,順便聚聚餐,但她都回絕了。直到沈巡找到了她。
沈巡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里緩緩流淌,隔著手機去聽他聲音,許臨莫名覺得耳朵有些癢。
“有一個晚會,你想不想去看看?”
他單刀直入道,沒有一絲拐彎抹角,倒是讓許臨聽了略有些發愣。
她回南平確實有告訴過沈巡,但之后他倆的聯系也就止步于此。當初她細思這段關系時,明明已經作好決定,但當沈巡打電話來邀請她時,她甚至還在猶豫不決。
許是那頭的沈巡聽出了她難以下定決心,又道:“不去也可以,不用感到勉強?!?/p>
那一瞬間,許臨舍棄了所有的決然,當口便是答應了下來。
嗯,我這都是為了還他人情。她如是想。
自從決定好去赴宴的那一刻,她心內無不忐忑,甚至無形之中給了自己不少壓力。明明也曾去過不少類似場合,見過大大小小的場面,此刻卻有種初入宴會的緊張感,這情緒簡直來得莫名其妙。
于是,她找上了張晏明幫她出謀劃策。
一開始,張晏明還很是氣惱:“這就是你屢次拒絕我的理由?”
“明明我倆先認識,怎么反倒被巡哥捷足先登了?這不公平!!”
但很快,張晏明就為她推薦了妝造師,并揚言道:“有了他的幫忙,到時候你肯定能贏得一個漂亮的回頭率!”
倒是不必,許臨并不想出什么風頭,只愿能同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待到宴會結束。
這么一想,她更是覺得自己答應得莫名其妙,明明不喜這種場合,為什么又要在這時候硬答應下來呢?
余銀華見許臨表情陰晴不定,想問的話瞬間憋在嘴里了。她頭疼道:“什么時候去?”
許臨未回答,反倒是坐她對面的那位妝造師陰陽道:“嘖,你連朋友什么時候去約會都不知道,太可憐了?!?/p>
他無端受了打,心里自然不好受,一句又一句往余銀華身上扎刺。但余銀華在圈內待久了,什么人沒見過,哪會在乎這點攻擊性,更何況她先動的手,確實理虧,也沒必要在此時刷嘴皮子,只是斜覷了對面那人一眼,猜測道:“不會是今晚吧?”
看見許臨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一刻她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明明早就知道,但這一刻真正到來時,她反而沒有像之前那么坦然了。
余銀華站起身,從衣服堆里走出去,拿起自己的手提包,淡淡道:“我去買菜了,你倆待會兒給我好好收拾好家里?!?/p>
“放心。”許臨保證道,“你回來時絕對會看到一個干凈敞亮的家?!?/p>
許臨在柜里一件件扒拉著飾品,平時沒怎么在意,此刻卻覺得新奇,好多東西隨意被丟在柜子里,不知年頭,有的已經蒙上了灰塵。
她平日里打扮得很素凈,也不愛在身上配點飾品裝飾一番。但她有時候又仿佛對這些好看的東西抱有莫名的執念,即便無用,也定要收藏起來好好保存。
余銀華有時便會拿這事笑她,說她留著這些東西既不用也不看,唯一看一眼就是下回又淘到了什么新的東西后才打開柜子匆忙掃一眼,其余時候就放著這些東西自生自滅。無論是走紅毯還是拍戲,用到的飾品也都是品牌贊助或者劇組自己手工制作,再不濟,也是公司為她調來的衣服、首飾,完全用不上她自己的東西,因此,這些收藏下來的東西只有閑置的份。
她還說,這一小柜子東西,若是拿出去賣了,想必許臨如今也不會這么窮。這倒是實話,隨便拿出一件飾品,都是價格不菲。但許臨聽了只是笑笑,繼續發揚她那沒用的小愛好。
現如今,這愛好也算是有了點用處。
柜子里大多絢爛璀璨,但許臨卻是挑挑揀揀許久,才從中挑了個不大顯眼的飾品。
妝造師也在一旁等候多時,讓她換好衣裙坐在梳妝臺前。
張晏明果然是精致人士,請的妝造師朋友也是很有手法,簡單在她臉上隨意描了幾筆,輪廓就已經立體起來了?;瘖y做造型對專業人士來說,大有講究,妝造師在她臉上花費不少時間,到最后,做發型時間上甚至有些趕。
手機在桌上不停震動,許臨勾手接過電話,就聽沈巡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流轉:“我已經在你家樓下了?!?/p>
“?。俊?/p>
許臨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因為之前她已經向沈巡打聽好了地址,本以為今天會是自己一個人過去,沒想到沈巡居然找了過來。
她家地址肯定是張晏明給出去的!
“不用著急,時間還早,慢慢來?!?/p>
沈巡在那頭放輕聲音,而后許臨就聽見一陣很輕的關門聲,想必是沈巡從車里走了出來。
“好?!?/p>
許臨應下。
摁斷電話后,妝造師在她身后朗聲笑道:“看來用不著我送你過去了?!?/p>
“真是遺憾。”他故作可惜道。
許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打算送我過去。
即便沈巡讓她不要著急,但她還是讓妝造師動作快些。
“知道了知道了……”妝造師咕噥道。
于是許臨做好妝造后,她同妝造師一個更比一個急,迅速收好東西就往外趕。
“賬先記著,我晚點回去結算?!痹S臨拎著裙角,側眸看向身旁那人。
妝造師擺擺手:“不用了,你都是晏明的朋友了,我再收費實在是過意不去。”
許臨也沒推脫,想著到時候好好向張晏明道謝,就聽旁邊那人繼續道:“我不收你費用,但我可沒說不收你那位朋友的費,她沒事往我背上招呼了好幾下,這仇我記下了,必須讓她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許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小區停的車都是有固定停車位的,外來車輛很難進來,所以妝造師也得同許臨一路往外走。
剛出小區門,許臨就看到沈巡立在車門旁,他視線落在她身上,轉而又去看她身旁的妝造師。
“我先走了啊。”妝造師壓根沒注意沈巡的目光,朝許臨擺擺手就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許臨提著裙角,走路有些不大方便,半晌才緩緩走到沈巡跟前。她剛想說些什么,就聽沈巡狀似不經意問:“那人是誰?”
“哦,”許臨下意識看了過去,又轉過頭來,“妝造師,張晏明給我介紹的?!?/p>
她老實道。
沈巡重新將視線放在她身上,眸光深深,隨后來到她身側,將副駕打開,極為紳士地將她扶上車。
車子重新驅動。
“冷嗎?”沈巡問。雖是這么說,但他還是將車里的暖氣打開。
許臨抿嘴靠在車座上,偷偷看向一旁的人。
他身著略顯華貴的西裝,黑色西裝上有銀色繡紋,更顯矜貴。這和他平日所穿服飾又大有不同,看得出他很重視這個晚宴。
許臨沒有過多向他打聽晚宴情況,但通過張晏明還是知道一些情況。
這個晚宴是沈家舉辦的,是沈家的訂婚宴,但說是訂婚宴,不如說是一場慶祝會。因為這時沈家恰巧談攏了一個大生意,借著喜氣于是辦了場宴會。
據張晏明所說,后面還會正式辦一場訂婚宴,所以此刻主要還是以慶祝外加聯誼為主,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會趕過來,順帶談幾個生意。
乍一聽,許臨當時愣在原地,一股莫名情緒蔓延四骸,直入肺腑,她聽見自己嗓音干澀地問:“沈巡的訂婚宴?”
對方靜默一瞬,這才聽張晏明道:“想什么呢?是他哥哥沈羨的訂婚宴?!?/p>
許臨這才想起,沈巡確實有個哥哥。
懸著的心好像終于落地,許臨點點頭,對剩下的東西都不太關注了。
沈家包了一整個會所,會所外,豪車遍布,燦如白晝。一對對男男女女攜手進入大廳。許臨心底莫名有些發怵,但沈巡像是看出了什么,他低聲道:“等下你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用做。”
許臨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沈巡將車停在一旁,又走到副駕處拉開車門,將許臨從車里扶了出來。
外面不比車內,寒風刺骨,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沈巡看了她一眼,將她手搭在自己胳膊上,兩人慢慢往屋內走。一路上,有人認出了沈巡,紛紛殷勤湊上前來,有的人招手讓服務員過來,拿上服務員遞上的酒,想和沈巡碰杯閑聊。
但沈巡只是禮貌頷首,微微皺眉道:“我等會兒還得開車,就不喝了?!?/p>
許臨本暗自打量周遭,聽聞此話,心上涌上一股暖流。
那人還想多說什么,但在看見許臨的那一剎那,嘴里的話瞬間被吞了腹。
屋內的溫度比外面更為暖和,里面開有中央空調,且人扎堆在一塊兒,整個室內暖烘烘的。許臨一路跟在沈巡身旁,確實如沈巡所說,一路上什么也沒做,偶爾同某個富家千金對上視線,便會禮貌點頭。
越來越多人湊上前來找沈巡搭話,沈巡極其輕微地皺眉,轉身對許臨說:“你晚上還沒吃飯吧,去吃點東西,我馬上過來找你?!?/p>
許臨正有此意,她不喜太多人聚集在一起,更何況這里的人沒一個她認識的。
她如釋重負地放開沈巡的胳膊,掃眼整個大廳,最后向西南角邁步而去。那里正好是甜點區,供應頗多甜點。
這些人來此地目的不一,剛好沈家能提供這么好的機會將各大名門聚集于此,誰還會有心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甜點之上呢?
所以這處地方十分遂了許臨的心意,偶爾有幾個路過的服務生,對她來說構不成什么麻煩。
她拿起一只托盤,挑了滿滿一大盤點心。這時候恰逢晚飯時間,下午她又著實折騰了許久,到如今早已饑腸轆轆。
這些糕點,都是請專人來制作的,味道自然是極好的。許臨剛結束拍攝,這段時間總算不用刻意減肥,她倒也不客氣,大口品嘗起來。
“喲,”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許臨懶得抬眼,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只聽他故作夸張道,“你這么餓啊?”
張晏明遠遠就見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立在人群中。他竄到許臨跟前,看了眼她盤子里的東西,嘖嘖嘆道:“我看你答應來純屬是看上了宴會上的食物?!?/p>
他又扭頭望向四周:“咦?巡哥呢?他怎么舍得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
許臨終于從盤中抬起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手指向背后。
“喏,被人包在正中間呢?!?/p>
張晏明順著許臨視線看過去,果然,只能看見沈巡被圍在幾個人中間,不知道在同他們說些什么,惹得那些人連連大笑。
不得不說,沈巡確實很有頭腦,在這么多精英里毫不遜色,斡旋于各大老板之中,甚至更能凸顯他自身的氣質。
張晏明沒什么興趣地靠在墻角,輕輕搖頭:“要是讓我和這些人打交道,那怕是臉皮都不剩了。”
許臨不自覺看向沈巡方向,將空盤放置一旁,又添了些糕點,并不插話。
只聽他繼續道:“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很敬佩巡哥,年紀輕輕,便能在圈里站穩腳跟,你看——”他下巴朝那個方向一點,“站在他身邊的,哪個不比他年紀大?”
沈巡立在人群里,脊背挺直,談吐自如,偶爾露出一抹淺笑,游刃有余。許臨其實一直在默默關注他,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沈巡如此認真的神情,同別人交談時毫不露怯,氣場足夠強大。
以前只在媒體上簡單掃了兩眼,并未在意什么,但現在看見他真實地站在那兒,許臨竟有一陣的恍惚。
“對了,你見過沈巡他家人了沒?”
許臨猛然回神:“他家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