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望雙目通紅，眼神似要擇人而噬。

年輕的衙役被他這一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去抓腰間的佩刀。

一個年老的衙役伸手將他攔住，搖搖頭，“別為難可憐人。”

“我是黑玉縣的班頭，你可以叫我老宋。雖然還沒有確定的證據，但應該是梁山做的，就在幾天前。”老宋嘆了口氣，“我們收到消息趕到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心中其實還有幾分慶幸，若真是及時趕到，死的就不止是楊家村的人，憑他們班房里十幾個衙役，過來不過是一齊送死罷了。

看著那些死掉的人，即便他辦案多年，也是有些不忍多看，梁山的殘暴，可以說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為什么還不給他們收尸？”楊望問道。

“縣衙那邊的仵作還沒有到，只有等仵作到了，驗了尸備過案之后，才可以收拾下葬。”老宋解釋道。

“我定要讓梁山血債血償。”楊望咬牙切齒，只覺得就算將梁山殺個精光，也難平其憤。

“別說是你，就算是整個縣衙出動，都未必能剿滅梁山。何況梁山在哪你都不知道，怎么個血債血償？”

老宋搖了搖頭，“年輕人有點熱血是好事，不過梁山殘暴，還是趁早去縣里安生，給你們楊家村，留點香火吧。”

楊望一愣，氣頭之上，他反倒沒有想到過老宋口里的問題。

梁山來去如風，盤桓在黑玉縣周遭十幾年，據說至今連巢穴在哪，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說要找梁山報仇，可又該去哪里報仇呢？

“我想要去梁山，大哥可有指教。”楊望抱拳道。

“這小子真是瘋了，頭兒你看，整個村子都死了，他還要趕著去送死。”年輕的衙役道。

老宋瞪了他一眼，才朝著楊望語重心長的道：“我看你還年輕，實在是不想你去送死。何況這也是黑玉縣衙的事情，縣令大人自然會有決斷，出兵剿匪，你只需要等著就行了。”

“早在幾個月前，梁山就有馬匪襲村，不知縣衙在何處？今日梁山又屠我滿村，敢問縣衙又在哪里！”

楊望冷笑數聲，跳到一株大樹前，一拳打出。

大力金剛手瞬間爆發，這顆足有五六人合抱的大樹，搖晃數下，便在一群衙役震驚的眼神中，轟然倒下。

“你們說，我是指望你們給我報仇，還是靠我自己要更靠譜？”楊望指著地上的斷樹，質問道。

“我楊家村幾百條人命，難道就這么算了？你們就不想把兇手繩之以法，緝拿歸案？”

老宋又嘆了口氣，梁山惡匪，誰不想將之繩之以法，這滿村的尸體，又何其無辜！

可他只是個小小班頭，武功也不高，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著怒發沖冠的少年，還有那被一拳砸斷的大榕樹，老宋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期待。

他將楊望拉到一旁，小聲道：“縣衙的府庫里藏有梁山輿圖，據說記載著梁山的準確位置。”

楊望點點頭，道了聲謝，他回到石碑前，強行驅趕著棗紅馬進了村，穿過村子。

村外就是一望無際的楊家村農田，其中有一處豎起白色的大棚，很是殘破。

一些白布就剩個布片，孤零零的掉在桿子上，和周圍格格不入，頗為顯眼，正是楊望三塊良田的位置。

他下了馬走進棚子里，里面空無一人，三塊靈稻早就被收割干凈，地上就剩一些頑強的野草，還在努力往外冒著嫩芽。

老宋說事情發生在幾天前，算起來，靈稻早的話，十天前就成熟了，靈稻的成熟應該在梁山襲擊之前。

莫非是楊猛收割完之后，也被梁山給一起奪了？

楊望翻身上馬，又回頭看了兩眼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徑直朝著黑玉縣的方向而去。

他一路策馬狂奔，也顧不上憐惜棗紅馬，沿路都在吆喝加速，棗紅馬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憤怒，也是邁開四蹄，用力的奔跑。

只用了上一回一半的時間，楊望便趕到了黑玉縣。

往日城門前排隊的人流消失不見，只有零星的幾個行人在城門進出。楊望策馬上前，那守門的領頭小吏姚頭兒還認識他，親熱的給他打起了招呼。

“小哥你又來了！唉，最近梁山不知道抽什么風，在周圍大肆劫掠，弄得往來的商隊都不敢跑貨了。聽說還屠了個村子，小哥你孤身一人也敢趕路，下回可要小心點。”

他不阻攔，也不查驗，擺擺手，便放楊望進城，耳邊隱約聽到楊望的聲音，“那是我的村子。”

百里外楊家村發生的事情，雖然影響到了城門小吏的灰色收入，但對整個黑玉縣而言，還是和往常照舊的一天。

才茂街還是那般繁華熱鬧，人流穿梭如織，楊望不得不下馬拉著馬走，速度才能快上幾分。

好在他是一流高手，但凡前面有人擋住去路，他只是輕輕往前一擠，就能分開身前的數人，讓他們讓出位置。

周圍的喧囂落在耳中，是那般的刺耳和吵鬧，楊望很快穿過才茂街，到了縣衙的位置。

他徑直上前，推開兩個守門的衙役，抓起那鼓槌，就朝著登聞鼓捶了下去。

咚！咚！咚！

連敲三下，算是打過招呼，楊望也不管有沒有傳召，鼓槌一拋，就往縣衙里闖了進去。

他速度極快，每一步落下都在丈許開外，沒一會兒，就到了縣衙大堂前。

兩排衙役手執水火棍，目不斜視，分立兩側。

一個肥胖臃腫的男子正穿著官衣，慌忙戴著帽子往大堂上落座，正是張大龍。

看到是楊望，他神色一變，有些驚訝，“是你？你沒有死？”

“怎么，縣太爺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楊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冷冷的道。

張大龍似是察覺到不妥，收起臉上的驚訝，在師爺的幫助下，緩緩坐到那張縣令椅上，“楊家村的事情本縣已經知道了，少俠請節哀。”

原來是以為我也死在楊家村了，楊望搖搖頭，“梁山惡貫滿盈，屠村滅門，張大人可有主意？”

“梁山的所作所為，天地難容，我黑玉縣上下，誰又不是義憤填膺！”張大龍也是一臉的怒容，卻很快嘆了口氣，聲音也小了起來，“只是整個黑玉縣衙兵丁衙役不過百人，還擔負守城之責，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張大人的意思，是就這么算了？”楊望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