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說別枝老師不是好人......”

高橋健露出忸怩的神色，吞吞吐吐道：

“現(xiàn)在國內(nèi)青少年犯罪率......”

高橋慎瞬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是怕自己上了賊船。

可惜，已經(jīng)上了。

“爸，我上禮拜數(shù)學(xué)小測考了滿分。”

高橋慎淡定地說道。

由于一心鉆研神秘。

他都把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忘記了。

“什、什么？”

高橋健皺緊眉頭，把耳朵又側(cè)過來幾分。

“我說我上禮拜數(shù)學(xué)滿分。”

高橋慎又重復(fù)了一遍。

想了想，他再補充了一句：

“好像全年級就我一個？”

高橋慎平靜地劈開溏心鹵蛋。

日本人將之稱為味玉。

蛋黃如鎏金傾泄下來，泛著勾人食欲的光澤。

“難道高中數(shù)學(xué)題能比煮面更難？”

高橋慎笑著說道。

高橋健佇立在灶臺旁。

久久沒有說話。

......

清晨時分，吉兆屋尚未開始營業(yè)。

高橋健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廚房。

“是不是應(yīng)該含蓄點？

“早知道我說我被扣了兩分......”

高橋慎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端著拉面來到“千面槐樹”前。

按照慣例讓這位怪異食客品鑒一番。

高橋慎剛剛走近，便見長滿人臉的枝椏，如同觸手。

從四面八方，幕天席地而至。

“你身上......”

“有‘死’的......”

“味道......”

槐樹上三張人臉依次開口道。

是三張之前沒和他說過話的臉。

除了批判“豬食”。

這是“千面槐樹”第一次主動和高橋慎溝通。

“您能知道這是序列幾嗎？”

高橋慎頗為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

一張少女的臉干脆利落地答道。

“但是讓我......

“想起了一位故人......”

頭頂響起十分蒼老的聲音。

高橋慎揚起頭。

在層疊枝椏間，找到一張皺紋密布的艾發(fā)衰容。

“怪不得我沒見過......”

那張少女的臉再次開口說道。

“原來你們每一張臉還有自己的意識？”

看著兩張臉自顧自聊了起來。

高橋慎覺得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序列......”

“比我們高......”

一張少婦面孔，神態(tài)妖異地說道。

“所以您，哦不，你們......

“也是‘死’途徑？”

“千面槐樹”沒有回答，似乎是采取了默認的態(tài)度。

下一秒，數(shù)千張人面齊齊張口。

瞬間將碗中的拉面吞吃干凈。

“我覺得可以......”

“我覺得不行......”

“你真的很嚴格......”

層疊的囈語，從四面?zhèn)鱽怼?/p>

“同途徑的守秘人，可以相互感知嗎？”

高橋慎這樣思索著。

......

“京都府警察學(xué)院旁......

“深草川久保町......”

午后時分。

燥熱煩悶的空氣里飄著小雨。

高橋慎在“伏見稻荷駅”下車。

按照別枝修提供的地址。

前往他所說的“小隊活動總部”。

或許是神田守彥靈性強大。

僅僅半天時間，高橋慎便已恢復(fù)得全無異樣。

穿過七扭八斜的小巷。

他來到一幢矮小破舊的一戶建前。

所謂一戶建，也就是獨棟別墅的意思。

不過，在日本這樣的國家。

一戶建屬于平民住宅。

真正的有錢人，都是住在高層公寓里。

眼前這幢年久失修的建筑。

和那輛綠色本田車氣質(zhì)相配。

讓高橋慎幾乎瞬間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盡管如此。

“京都稻荷家政服務(wù)介紹所。”

當(dāng)高橋慎讀出門口的標(biāo)牌時。

他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雖然“稻荷”二字，昭示著正是此地。

高橋慎還是對著手機。

反反復(fù)復(fù)確認了兩次。

“家政服務(wù)介紹所......

“阿Sir，你有沒有必要這么扯淡啊？”

高橋慎默默感慨一句，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

不出所料，這幢建筑外部年久失修。

內(nèi)部同樣簡陋衰敗。

從內(nèi)而外彌散著一種。

叫做“窮”的氣息。

作為“伏見稻荷大社第六特殊行動分隊”的總部。

就這。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么服務(wù)？”

穿過采光不佳的門廊。

一戶建的客廳部分，被改造為接待處。

迎接高橋慎的是一位中年大嬸。

“我要應(yīng)聘。”

這是別枝修提供的暗號。

“請問是什么崗位呢？”

“廚師。”

“二樓左轉(zhuǎn)第三間。”

結(jié)束中二且無用的橋段。

高橋慎走上裸露著水泥的樓梯。

樓梯一側(cè)的護欄已經(jīng)裂開，讓高橋慎不得不小心。

“為什么財富之神的信徒，還能這么窮？”

高橋慎腹誹一句，推開房門。

結(jié)果。

直呼真香。

......

按照邏輯，這扇門后應(yīng)該是破爛的會議室。

但是。

映入眼簾的，卻是出奇寬敞空曠的柱狀空間。

所謂“出奇”。

是目測比這幢一戶建整體占地面積，還要大上兩倍的意思。

與高約二十米的穹頂遙遙相對。

地板是鏡面般反光的黑灰色材料。

不知何處來的微光，閃爍在地面之上。

波光粼粼。

倒有幾分“神行于淵面”的味道。

顯然，這是借助神秘之力建成的。

“終于有點逼格了......”

高橋慎一面慨嘆。

一面再次產(chǎn)生走錯路的念頭。

他合上房門，按照別枝修的指示誦念道：

“門之鑰，密之匙。”

“萬物終，萬物始。”

應(yīng)聲而來的。

是反光的灰黑色地面如幕布般掀起。

點點微光，凝聚為星辰，漂浮在無垠的穹頂之上。

高橋慎腳下。

出現(xiàn)一條狹長的透明過道。

幕布掀起后，這片柱狀空間呈現(xiàn)同心圓結(jié)構(gòu)。

而他正站在最外層。

由黑色與灰色組成的空間。

給人以肅穆、莊嚴、高科技的觀感。

高橋慎深吸一口氣，放輕了腳步。

向前方走去。

前方有光。

趨光是一種生物應(yīng)激性。

然后。

他看見了那輛報廢的綠色本田......

在本田車后，是一堆“破爛兒”。

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亂七八糟堆在一起。

高橋慎在一個玻璃罩子里。

看見了那柄系著白色狐尾的神樂鈴。

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斧頭、鐮刀、心臟、眼珠子......

頭發(fā)、觸手、大腦、不可名狀之物......

高橋慎意識到，這宛如垃圾場一般的地帶。

竟然是存放收容物的場所。

“你們是在擺地攤嗎？”

看著眼前逼格驟降的場景。

他終于確認自己沒走錯路了......

“往里走！”

別枝修的聲音從雜物堆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