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寧曉梅這么又喊又哭的時候，《戀戀京劇》的總導演走進來帳篷。

他對來者是寧曉梅這個人的反應和副導演剛才一樣的驚訝：“寧總啊！您這是深夜出征演的是哪一出啊？我們今晚兒大半晚上的工時兒都被寧大小姐給耽誤了，那您看這損失是什么時候給我算呢？”

都是同行，她這樣大動作導致劇組開機中斷，說損失她又不是不明白。

寧曉梅立刻停止哭鬧，把眼睛瞪大：“你說的是什么損失啊？我聽不懂你說的意思，我是專門來找申志成的……我又沒有擾亂你們拍戲。”她說到這里也開始有些害怕，事情到了這一步，是她并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負效果。

導演和副導演彼此看一眼，臉色凝固了。

導演不方便說話，副導演立刻就明白了，他靠近寧曉梅：“你果然就如圈內所說的一樣，傷天害理！”

他的話總算讓她感到了羞愧。但這寧曉梅她個人的羞愧是絕對不會讓人知道的，怕那樣就成了示弱了。

寧曉梅轉頭看了一眼申志成，人家什么話也不說，還把臉偏過去了。

果然跟電影里說的一樣，七日一別，情同陌路。

她從小就是很少吃虧的人，區區一個副導演，無非也是戲劇學院的旁聽生或者半路出家，去修讀了表演相關科系的人。她才不理會這些人呢，在她看來沒有必要。

但她還是懟了副導演：“你把話說明白一點兒，我害了誰了？應該是申志成他害了我，他辜負了我，他是陳世美！”她半夜騎重機來到這兒的目的就是撒一把怨氣的，她的怨氣撒不出去就必須要說出去。

這副導演雖然也才剛剛30歲，可是人生閱歷不淺。他拉住寧曉梅的袖子勸他：“寧總，咱們這劇的女一號是牛姐姐牛靜，這夜晚跳崖的戲份，我們剛剛是準備好，您這大型摩托車一來，我們繃在弦上要發的這一根箭，立刻就斷了折了。”他知道她的來頭，硬話就要換個技巧說。

演藝界的頂級大咖，國際巨星牛靜誰都知道她本人的性情很耿直，很不好惹。

寧曉梅立刻虛華一笑：“那我馬上聯系一個上市公司的代言人試鏡機會給牛姐姐好不好？這樣，就當做我們兩下里抵消了可以不？”她說完笑意瑩瑩地看著總導演。

常年在當紅演員圈里混的，她寧曉梅的能力就要在關鍵時刻顯露一把，讓這兩個同行開開眼。

能找到上市公司的代言機會不多，總導演也跟著她笑了一下：“上市公司代言人試鏡啊！真了不起。牛靜那邊你是應該要解釋。”這導演很肯定她的行業公關能力，很快他臉上的笑又淡了：“寧總，可我這一流的攝影師公費。國際化妝師的工錢，場地租金的費用。這一共算下來多的不說吧，耽誤了22個人的工資。工酬一共是488，000。”

她能光臨他們這凌亂的片場，他沒說是茶水招待一下，竟然還計算出來損失！

今天這導演看著面熟，但她就是記不起來具體的名字。寧曉梅視錢如命的觀念深入骨髓，她沒有處理這話題的習慣，她甚至以為對方就是開玩笑的。

不表示任何，也不回應。

她翻了翻白眼繼續湊近申志成：“我不過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么愛你，我多么離不開你，你對我有多么的重要，你看看！”她就是來顯示她和他的親密關系。

一到劇組開工，申志成話就很少，兩個導演的態度已經這么明顯了，他如果再不出手的話，就很不夠意思了。

“走吧！我們到外邊說個清楚。”他伸出長手箍住了寧曉梅的腰。

她很吃這一套，嘴唇勾出深深的得意，連嘴角都歪斜了。

“志成，這個重機的車牌還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考的。你帶我！”

申志成把手伸出來，手掌平平的晃到他眼前。

寧曉梅立刻將重機的鑰匙放到他的手心里，剛才還煞氣滿天的女人，瞬間小鳥依人了。

副導演對導演說：“臨到頭兒該降服的時候還是得降服是不是，讓咱們志成去降服這夜叉。”

“對啦，有些女人順毛捋就這么簡單，別看呲牙咧嘴的聲勢浩大。”

*

本來就疲憊不堪的申志成，用中機載著寧曉梅到了3公里以外的一塊兒空地。

“你不就是想玩刺激嗎？怎么粗糙野蠻呈現給外人看，然后再修飾的華麗麗的發照片到各平臺收獲流量，剝開來給更多的人看！”

“對！很多藝人朋友也是這樣的，很正常啊。”寧曉梅紅暈滿頰。

因為片場的戲服是民國初年的，做工很精良。申志成把那戲服早就收好了，單獨穿了一個灰色的T恤和灰色的牛仔褲。月光反射在一面整齊鏟平的，紅泥山壁上。

“今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穿的太有點像民工了！”寧曉梅說話習慣性直來直去，從來不為別人的感覺考慮。

“對，我就是一個民工。我正在搬磚呢，你和我一個民工有什么好和的？”這樣的女人連同樣貌也越來越不能讓他直視。他轉身跨上機車從背后向她招手：“你要坐穩嘍！我送你回家。”既然鑰匙到了他的手里，申志成就想明白了，干脆送佛送到西。

他帶上她的頭盔，寧曉梅把整個上半身都靠近他的后背。這天氣就好比痛快淋漓的桑拿浴蒸夠了之后，要來一場寒冰雪地里的漫步。她喜歡這種感覺，刺激就是她認可的浪漫。

***

寧家大門外，正要開車外出尋找女兒的寧立強，把頭從車窗伸出來。

申志成沖他揮手一下算是打招呼了，他也點頭回應他。

憑著這些年的零星相處，他知道申志成是有責任心的孩子。

申志成把頭微微一側：“你先回家去吧，你看你爸等你很久了。別讓他擔心你！”

才剛這一段被他載在車后座的感覺就這樣抽離了，寧曉梅有些不甘愿。

“那你呢？你還要回劇組嗎？”看著申志成，冷漠垂下頭，她猛然一笑：“回去吧，我聽說這個劇組里面有國際牛，牛靜姐姐。”

申志成沒有再看寧家父女一眼。

寧立強先把車子開回車庫。慢慢的走到了女兒這一棟的客廳里。

他女兒的客廳，除了保姆擦得很干凈的地板抹得一塵不染的，桌椅沙發整齊地毯。此外，他女兒把各種衣服裙子扔得滿地都是。

他站在這一堆亂的衣服前面足足站了三分鐘。激動難過的皺了皺眉頭，伸出兩手，一件一件的套上衣架整齊的掛進衣帽間里。根據顏色分類掛好。

初次到鳳城的時候，他在鳳城電影制片廠后門擺地攤賣裙子。遇上漂亮的時髦的女人，跟他買衣服。他總是半價給人家，他以為那會是一場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