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玟怒極反笑：“天道？溫天尊因此而亡，你作為他唯一的子嗣，不但不思悔改，反而相信天道？”

溫止陌不急不緩地點頭說道：“我父君已羽化多年，我做出任何事來，都與他毫不相干。況且身為叛逆之后，我父君再無甚名譽值得珍惜。”

阮清和見這兩人沒完沒了地爭執下去，腦袋都有些發疼。

“喬玟，你先回去。”

阮清和淡淡地說道：“那香囊里藏了一枚藥丸，你當夜服下。十月以后，我會遣人把孩子給你送來。”

喬玟收斂了神色，朝阮清和福了福身，就快速退下。

無論如何，喬玟對待阮清和總還算得上是尊敬。

“喬玟命苦，你何必與她相爭？”

阮清和淡淡地瞥了溫止陌一眼，又接著說道：“亦或者，你是為你口中所說的天道？你就這般忠心耿耿么？”

喬玟的娘，那位青蓮化身的女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接回九重天，擁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喬玟自然也是不被承認的。

身為私生女，還是一位資質平凡的妖，喬玟的日子并不好過。

即便吃穿不愁，但還是成天擔驚受怕。

唯恐哪一日九重天就派了神仙來，要將她這個血統不正的妖鏟除干凈。

后來爹娘盡皆羽化，喬玟就過上了孤苦無依、四處躲藏的日子。

幸虧她還算有耐性，硬生生憑借著普通的資質，飛升到了九重天上。

阮清和聽她述說過往，頗感驚險。

倘若喬玟身上沒有殘留著生父的那一絲仙氣，剛踏上九重天的地界，就會被亂刀砍死。

妖界曾經大興過，但是他們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

到了如今，就變成了九重天的眼中釘肉中刺。

溫止陌認真地說道：“我并非忠于天道。忠于天道的，是我父君。溫止陌只想忠于清清，討清清一人的喜歡。”

阮清和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冷哼道：“算你識相！”

兩人相對無言。

過了片刻，溫止陌笑著問道：“要不要進去坐坐？”

阮清和看著那黑黢黢的宮殿，愣了片刻。

很多年前的時候，她曾在這宮門口跪了一夜。

夜深露重，她的額發都被打濕了薄薄的一層。

只是一直挨到天亮，溫止陌都未曾開門。

阮清和不是不懂他的顧慮，但還是忍不住要埋怨他太過殘忍了一些。

“不進去了，”她淡淡地說道，“蘇君鶴如今已經靠不住了。四荒同氣連枝，孟初寒能丟掉一次，就能丟掉第二次。”

阮清和的眼底閃現出寒芒。

她忽然改了主意，踏入了宮內。

床榻上放著一枝小小的西府海棠，正是盛開之時，花瓣上還掛著精致可愛的露珠。

阮清和怔了怔，拾起那西府海棠在手中把玩了片刻。

“你還安排了這些？”

她抬眼看向溫止陌，語氣很是隨意。

阮清和漫不經心地將那花甩在一旁，躍到床榻上躺下。

“勞煩你費心了。”

阮清和對溫止陌被送出九重天以后，仍然能安排出這些，并不感到意外。

溫止陌只要能稍微用些心思，很難有人不會喜歡他。

“清清，”溫止陌在阮清和身側躺下，側身認真地看著她，“這西府海棠都是我一株一株種下的。我們曾經約定，來年要一起開花。如今這花開了，你不愿意去，我就把它挪了來。”

阮清和閉上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是該慶幸，你還沒有來得及在妖界埋下釘子。亦或者，這是你示弱的一種表現。溫止陌，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偽裝得這樣純良。”

她譏誚地瞥了溫止陌一眼，背對著不去看他。

“我早就過了想要愛的年紀，我當年求過你，求你帶我離開九重天。若那個時候，你能帶我走，我情愿拋下正在謀算的一切。如今卻已經遲了。”

阮清和淡淡地說道。

她情緒淡漠，但并不代表著沒有欲望。

溫止陌是九重天上第一個待她好的神仙。

或許是他的心思藏得太深，阮清和沒能看透。

一個云知白她還能防范有加，卻偏偏栽到了溫止陌的身上。

“清清，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只要你開口，我能比言蹊做得更好。”

溫止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阮清和笑了笑，說道：“不，不需要。你只要聽話些就好，別給我惹麻煩。該給你的，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別的東西，不該你得的，你也別想了。”

什么是他該有的，什么是他不該得的。

阮清和沒有明說，但溫止陌十分清楚。

“清清，我們要在這里待多久？”

溫止陌從身后抱住了她，悶悶地問道：“我不想待在這里，不如我們回妖界吧。”

不喜歡這里的原因很簡單，這里有容陵的存在。

即便容陵對他再無威脅，溫止陌還是不想瞧見他。

無他，容陵身上的偽君子氣息，委實跟他有些相像。

同行總是互相仇視的。

“清清，”溫止陌觍著臉說道，“容陵的花花腸子那樣多，我不想見到他。”

阮清和的眼底明顯閃過了一絲笑意。

她淡淡地開口說道：“這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了，我們八日后再回去。”

“清清……”

溫止陌仍舊不死心，軟磨硬泡道：“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不一定非要待在這里。”

阮清和被他纏得有些心軟，立馬冷冷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就待在宮里，這里不會再有人踏足。只要你不出去，今生都不會再見到容陵。”

溫止陌知道她心意已決，沮喪了片刻，重新貼上來，一言不發。

阮清和忍不住笑著捏了捏溫止陌的臉，面對著他。

“你乖一些，”阮清和放軟了聲音，“你不曾丟下我，我也不會丟下你。”

她清冷的眸子里盛滿了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這雙異常漂亮的眸子，令她整張面容都熠熠生輝。

她似乎還可以更好看一些。

溫止陌定了定神，撫摸上她的臉頰：“清清，你想不想……”

他忽然止住了話，摟住了阮清和纖細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