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川帶我來到了一家名為‘disco’的酒吧,酒吧的門面很是破敗,不仔細看……很難想象這里是一個酒吧,而且白天還在營業中,這讓我心底生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推門進去,眼前驟然變暗,順著條幽黑狹窄的小路向前走去,喧鬧的氛圍被逐漸放大……
“DONG!DONG!DONG!”寧靜的盡頭迎來了突如其來的重金屬音樂,一前一后恍如隔世。
看著酒吧內的昏暗迷離被跳躍的彩燈暈染,烘托著每一個人的臉龐,無論男女,都被這燈光照耀出一種不真實的脂粉氣。
詹小川帶我走到吧臺,輕車熟路的和調酒的小哥交談著“小虎,幫我叫下趙哥吧,有事”
“小川啊,怎么有空來?趙哥在樓上包廂跟人談事情,等等啊”
小虎扭身從調酒臺上取了兩杯飲料,嫻熟的調弄著黏糊的糖漿“請你們喝”
酒杯放至面前,我被小虎看似游離各處的目光瞄了一眼,再次低頭整理手下的器皿時,他嘴角掛上了洞察一切的奸笑,我知道他可能誤會了什么。
“……這里,這里白天也這樣熱鬧?”
詹小川道“嗯,你以前沒來過酒吧嗎?”
“見過,但……酒吧不是都晚上才開門么?白天這樣熱鬧的酒吧,第一次見”
詹小川拿走我的飲料,用紙巾蓋在上面“咚!”猛地拿起放下,氣泡隨之涌向杯口,卻被紙巾一一隔絕,他將酒杯再次放在我面前,我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更好喝了好像”
“小川,你在這里工作過嗎?”
看著來往的工作人員都親切友好的向我們打招呼,我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嗯,在這干過一個學期和幾個暑假”
學生在外打工賺生活費的例子屢見不鮮,我自己也是其中一個,但我從來沒有來酒吧打過工,詹小川在這工作過,著實令我驚訝。
過了一會,趙哥過來了,是一個身材龐大,穿著時髦的中年男子,眼睛上掛了一只夸張的三角黑墨鏡,頭頂剃的锃亮,在昏暗的燈光下反著霧光。
“小川,今來怎么不提前跟趙哥說聲?”趙哥熟絡的拍著詹小川單薄的肩膀。
“這不是……有事求趙哥么”
詹小川不好意思的看向我“這我朋友,現在急缺三萬元,我做擔保人,趙哥您看您能……”
趙哥上下打量著我,若有所思的搓弄著脖子上的大金鏈子,他這個隨意的舉動卻讓我不安了起來。
趙哥身上的掛件被彩燈晃的五光十色,輝映在詹小川期待的面孔上……那樣的……不合適。
“成!”趙哥爽朗的笑著,從助手那邊拿來筆和紙,在吧臺上簽寫著借據“小川,期限我給你放長,你在這簽個字就行,完了跟雞仔去后面取錢”
這一交易看似合理,卻又潛藏著不安,不知是因為這筆錢借的不安,還是自己良心的不安,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但心底有無數個聲音讓我終止這場交易。
詹小川接過借據,準備簽上自己的名字,筆尖里的墨水在紙面上運轉流離……我這是在干什么,為了彌補別人的一個坑,把自己推進另一個坑,還要帶上詹小川?
我突然搶過詹小川筆下的借據將其撕毀“我……我不借了”然后頭也不回的拽著詹小川往酒吧外跑,說沒命的逃也不夸張。
走出酒吧,我大口喘息著平復著自己,詹小川呆呆的望著我拉著他的手,臉瞬間紅到了耳根,我放開他,故作淡定的四處張望,這樣的掩飾一定看上去特別心虛,我突然感覺到了深深的負罪感,我在利用詹小川嗎?
“小川……謝謝你,真的,借沒借到錢都謝謝你”
“沒事,也沒借成,依然,你怎么突然……”
我看著詹小川被夕陽染紅的發梢,那明動的雙眸好像被柔和的光芒澆灌的更加鮮活,我到嘴邊的話到還是被自己的思緒淹沒了。
我想說我不想你為我冒這么大風險,我不想接受你對我的好,我不想虧欠你,我不想……默默接受你對我的好,……因為我不可能給你一點點回饋。
耳邊的風瘙癢著發梢,瘙癢著內心,瘙癢著那些年蠢蠢欲動的花季年華,我看著詹小川忽然笑出聲,然后沒心沒肺的轉移話題“走吧,回學校了”
“我對你好跟你沒關系!”
良久,我身后響起了詹小川聲音,余音裊裊打斷了我的步伐……
我是個很容易被感動的人,別人任何一點點的好都讓我十分感激,因為沒有人有義務對你無條件付出,這樣的付出放在男女身上更是讓人有鼻頭瑟縮的感動。
我們像朋友一樣一起回了學校,夕陽將我們的身形拉長映射在地面,兩個若近若離的影子到底是分開了。
多年以后,詹小川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一改往日的青澀,他變了,變得成熟穩重,當我再次走進昔日的大學校園,看到那顏色分明平坦的塑膠跑道,清風拂過的柳枝撥弄著校園內獨有的青草氣息,想著當年的一切,眼淚潰不成軍,我不知道自己是感動早已逝去的青春年華,還是感動我生命中曾經出現過的詹小川……
我從來不后悔對顧早藻的付出,卻十分后悔對詹小川一次又一次的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