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好像不停的在選擇與放棄之間盤旋前進，即使我們有用不完的雞湯，使不完的勁頭，也會被折騰的身心疲憊，然后再給自己灌一壺雞湯，繼續前進。
手中的牛皮紙被我揣摩著一遍又一遍，這份厚重早已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圍，我在原地徘徊，始終繞不出這一畝三分地。
是的，我在詹小川宿舍樓下，這筆錢我已經拿到很久了，但一直沒有勇氣歸還，與其說沒有勇氣歸還這筆錢，倒不如說我沒有勇氣見詹小川。
“小然？”
身后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不安的徘徊。
轉過身看到詹小川提著熱水壺準備上樓，干凈的短袖，及膝的短褲，腳上踩著人字拖，他一直都是這樣，身上有陽光的味道，像每一個在校該有的大學生姿態，親近隨和……
很多年后，我才意識到，這樣接地氣，時刻擁抱著陽光和汗水的感覺是生活。
“這個……還給你”我將三萬元遞給詹小川。
“是不是我收下這筆錢，你以后再不會找我說話，之后便要永遠忘了我，忘了這個讓你曾經難堪的我”
對于詹小川的質問我只能閃爍其詞，他的質問直擊要害，讓我羞愧，確實，我心里就是這樣想的，即使狡辯……我也會那么做，像他說的那樣做。
我走到詹小川的面前，雙手環繞住他的腰肢，像留戀于青樓妓院的浪蕩狂徒，舉止輕浮，毫無禮數，旁人的目光仿若對我沒有半分影響。
在迎來過往所有好奇驚異的目光中，我將頭埋入詹小川的胸膛。
“你喜歡我這樣對你嗎？”
詹小川呆愣的點了點頭，表情凝重，四肢僵硬，他并沒有回應我的擁抱，只是刻板的環抱著我的腰。
我將頭靠在他的胸膛，細心的傾聽他的心跳，沒有沒有想象中的聲音顫抖，更沒有激動。
“可是我不喜歡！我覺得惡心，我覺得自己惡心，我心中的住著一個人，卻可以內心毫無波瀾的投身進你的懷抱，甚至只有將你想象成他，我才會面色潮紅，心跳加速！而被當成替代品的你算什么！你憑什么要被當成替代品，你完全值得一個女孩對你全身心的付出”
抬起頭迎上詹小川濕潤的眼眶，我從沒見他哭過，甚至面露悲傷都沒有。
感受到他環繞著我的手臂漸漸無力，漸漸脫離對我的束縛。
“你心中住著的人是……顧早藻？”
我低頭沉默不語，該如何回答，心里早已有答案，可就是說不出口，但我討厭曖昧因為優柔寡斷而持續。
“是！”
自那以后，我還是會和詹小川見面，有三三兩兩的成群結隊，有食堂自習室的不期而遇，但沒有了尷尬，沒有了不適，詹小川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好似冰山上最堅固的棱角也能被這笑容融化，他依舊是我當初見到的模樣。
那天晚上我沒有在與詹小川結束后回宿舍，也沒有回家。
很沒有羞恥心的去顧早藻的宿舍樓下等他，在這場博弈中我輸了，先低頭去找了顧早藻，放棄冷戰的我此刻心卻輕松了，這樣的狀態讓我很羞愧，起碼那時的我無法適應自己的尊嚴被那樣輕易的被撕下。
我在宿舍樓下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我沒有打電話，沒有在下面大聲叫他的名字，收斂了在高中時代對他所有張揚的愛，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學會了卑微，卑微的去愛著顧早藻。
不耐煩中我干脆很沒形象的坐在路牙子上看著來往稀松的人流。
“林依然？”
是顧早藻的舍友，我見過他。
“大偉啊，這么巧！”這種尷尬的開場白我一向不知道怎么起頭。
“快9點30了，你不回宿舍嗎？”大偉看了眼手表，向我指了指女生宿舍的方向
我知道宿舍門快關了，再不回，怕是少不了要和宿管大媽來一陣軟磨硬泡
“哦，對，我……我本來就是路過，要回去的”
我轉身戀戀不舍的離開，其實我想再等等，總覺得下一秒……下一秒顧早藻會像之前一樣出現在我面前。
“他今不在宿舍住，說是回家了”
大偉說完拿著臉盆一溜煙的進了宿舍樓。
鬼使神差下，我沒有去顧早藻的家，而是……去了他曾經帶我去的地方，去了我曾經誤以為是家的地方。
小區門口保安還在恪盡職守，來往車輛逐一登記，我沒有走正門，看著面前鏤空鐵欄桿雕鑄的圍墻發呆，而后趁保安不注意下小心翼翼的踩著欄桿向墻內翻爬。
經過一番折騰，我終于站在了那棟房子面前，窗上粘著的數不清的星星吸引著所有焦點，那些我們一顆顆黏上去的星星在黑夜中散發著不真實的熒光。
臥室是亮的，柔和溫暖的光將我隔絕在外，我像被丟棄在外，孤立無援的孩子，卻無法像孩子一般，面對求不得而嚎啕大哭。
那一抹修長的身影打亂了我所有思緒，甚至在那抹身影接近窗臺時，我怯懦的躲在修剪工整的園藝花枝后面捂著嘴巴，瑟縮成一團淚流不止。
那天晚上我在外面數了一晚上的星星，可我怎么也數不清。
年少的我將太多縹緲的事務奉若神明，走錯了很多路，成年的我堅信自己不會再錯第二次，可周而往復，走不出的是心中那個結。
天亮了，我看到顧早藻背著單間包，從屋里走出來，從模糊變得清晰，逐漸放大在我面前……
“依然？”
顧早藻薄唇微啟，似乎是在叫我的名字
“天亮了”
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顧早藻手中端著熱水杯關心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我。
曾經，我無數次的接受顧早藻對我的所有關心，次數多了，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此刻的關心卻讓我是打心底的后怕，我再也無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接受。
“如果我不在這，你預備等到什么時候？”顧早藻露出了心疼的神情，骨節分明的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發。
“如果，如果你不在這，我就去你家找你，但我覺得你會在這”
顧早藻突然抱住我，有力而柔軟，我陷入他突如其來的溫情中，一時間仿佛迷失自我一般不帶半分尖銳。
“如果我說我跟詹小川什么都沒有，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信嗎？”
顧早藻沒有回答我，只是將我抱的更緊，我并不懂這樣的回應代表什么，是信我，還是不信，這樣模糊的答案幾乎將我折騰瘋，盡管之前他給我的所有答案都是源自他模棱兩可的試探，但此時我卻忍受不了了。
“如果你不信我，那我們還有繼續的必要嗎？如果你覺得我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們不如把話說開了，即使今后再也不見，我就當這是你給我的回答，也是我們的結果。”
我掙脫出他的懷抱，神志清明的將我們中間隔出距離。
顧早藻看著我一臉嚴肅，嘴角掛著不在意的笑容，我的舉動落在他眼里被一笑置之，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成了自說自話的小丑。
“傻丫頭，我相信你……”
那時，我真的以為顧早藻相信我，簡單的幾個字加上一個微笑就激動的我熱淚盈眶，好像這么長時間的委屈得到了理解。
其實……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