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出現(xiàn)呼吸困難”
“上氧氣罩”
“病人失血過多出現(xiàn)昏迷狀態(tài)”
……
所有人都在醫(yī)院焦急的等待,醫(yī)生忙綠的身影像過電影一樣在我眼前滾動播放。
我和顧早藻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但基本都是皮外傷,不會致命。打了石膏的左小腿傳來陣陣鉆心的疼,此刻卻被那顆焦急等待的心取代。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
“我來”
“你和病人什么關系”
“我是她的丈夫”
池知涵的手術進行了九個小時,她為了顧早藻挨了陸銘揚致命的一擊……我擔心、害怕、自責。手術室的門一直緊閉著,希望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破滅。
陸銘揚像失了神,坐在地上直視前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能看見護士忙碌奔波的步伐和醫(yī)院散發(fā)著消毒水味的地板。
“病人需要輸血”一個護士跑出來急匆匆的向我們告知
“我來!我是O型血”陸銘揚跑到護士跟前伸出胳膊
“病人是RH陰性血,O型血不能輸,我們血庫里沒有這個血型”
RH陰性血……
“我跟她父母聯(lián)系了,他們在往過趕!”
護士道“現(xiàn)在就要輸!”
“抽我的吧,我是RH陰性血”我跛著腿拄著拐走到護士面前
護士上下打量著我,我并不健康的樣子讓她皺起眉頭“你這……”
“我都是皮外傷,救人要緊”
護士不放心的答應了我的請求“跟我來”
躺在病床上,看著針管插進我的靜脈,透明的導管很快就被我的血液填充成鮮紅,再匯聚一起,形成一股暗流涌入血包。
仰頭看著血包一點點被填充,雖然感覺所有精力都像被抽干一般,但我還是長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和池知涵流有相同的血液。
……
手術結(jié)束
……
當在門外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的等待,手術終于結(jié)束了,在醫(yī)生出來的同時,顧早藻和陸銘揚沖上去圍問情況。
他們急切的神色和醫(yī)生失望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導致顧早藻和陸銘揚原本急于知道結(jié)果的心也頓時變得小心翼翼。
“醫(yī)生……怎……怎么樣?”
“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是……病人由于失血過多造成了腦缺氧腦細胞壞死,可能……可能醒不過來了”
“醒不過來?不是都沒有生命危險了嗎?醒不過來是什么意思!?”陸銘揚抓著醫(yī)生的手臂全身顫抖,瞪著眼睛,睚眥欲裂。
“醒不過來就是……可能變成植物人,但也不是沒有醒過來的可能性,但也可能就一直沉睡下去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一點點的黯淡,醫(yī)生在我們的沉默中負手離去,也許他經(jīng)過了很多家庭的悲歡離合,早已麻木。可親友的病、逝,對于每一個家庭來說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場面陷入沉默,半晌過后“都怪你!!顧早藻!!!”陸銘揚發(fā)了狂,像頭失控的猛獸向顧早藻沖來,雙手嵌住顧早藻的脖子,死命的掐。
顧早藻沉浸在方才的悲傷中并沒有回過神,加上對池知涵的愧疚,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任由陸銘揚宰割。
我再也忍不住陸銘揚繼續(xù)為所欲為,因為我沒辦法看一個瘋子將自己的過錯都悉數(shù)算到顧早藻頭上。
“咚!!”我單腳站立著,揚起拐杖照著陸銘揚的側(cè)身就抽了過去。
他因為悲痛交加,戰(zhàn)斗力明顯下降,加上我確實用了十足的力氣,不注意下他被我打的側(cè)躺在地。
“咳咳咳……”顧早藻捂著脖子本能的大喘氣,止不住的咳嗽
“你鬧夠了沒!!還有完沒完?今天的事,是誰造成的!?池知涵為什么躺在里面起不來?前因后果都擺在眼前,現(xiàn)在你又在怪誰!?你又把全部的罪過算在誰的頭上!!?”我指著坐在地上的陸銘揚,醫(yī)院的走廊里充斥著我的聲音,話音落下,還有回音在耳畔繞梁三尺。
他的表情空洞,盯著前方,毫無焦距,嘴里喃喃遲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最后干脆趴在地上對著地板捶胸頓足,而后哭的心肺巨裂般的震天響。
他前后動作反差過大,看似得了失心瘋,實則是極度的自責。是的,這件事我們所有人都有責任,如果說陸銘揚是劊子手,那么我和顧早藻就是遞刀的。
手術的大門推開,池知涵安靜的躺在推車上被送了出來,我不敢上前去看她,但只要想到這樣一個曾為愛癡狂的女人,因為我的原因而將可能永遠醒不過來,我就有說不出的自責和惋惜。
顧早藻和陸銘揚幾乎是在瞬間沖到池知涵跟前,追隨著推車不斷呼喊著池知涵的名字,我知道顧早藻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一個身份了,那就是……池知涵的丈夫。
我任由他們護著推車急色匆匆的從我面前略過,那一刻,我身心俱疲,再也沒有力氣思考、哭泣、戰(zhàn)斗。
我的腦海中閃現(xiàn)出兩個字‘再見’,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就將我拽倒在地,我又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我曾經(jīng)做過許多個夢,夢里的我哭過、笑過、愛過、恨過,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我在夢里嘗了個遍,如今我三十多了,現(xiàn)實中的酸甜苦辣我也一一飽嘗,在這期間,林依然成長了嗎?答案是肯定的,我學會了包容,學會了放棄,也學會了原諒。
……
那一年,我愛上了一個男孩,名叫顧早藻,這一生,我許諾自己,林依然只嫁給一個叫顧早藻的男孩。他驕傲、堅韌、干凈,像初雪一樣晶瑩,不摻一絲塵埃,那不似凡間應有的珍品到底是被我留不住的,他隨著陽光的折射化成一縷白霧飄然出塵,而我依舊是窩在墻角盛開的牽牛花。
……
我回到了和顧早藻之前所居住的別墅,很遺憾,這里剛有點家的味道就又要化為烏有了,我有時在想,為什么我想有個家就這么難呢?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是我找錯了人,我在強求,強求本來就不屬于我的東西,那當然沒有水到渠成來的干脆利落。
打包行李這個動作自認識顧早藻以來,我好像一直在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陌生了,連打包的速度都提高了,我不禁想笑,我?guī)ё吡怂校櫾缭逅徒o我的小橘。
在我到門口即將離開時,門自動打開了……
顧早藻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跑的氣喘吁吁,我看著他嘴角掛著微笑。
“你要去哪?”
我看了看左手邊上的行李箱笑了笑“回到我本該去的地方”
顧早藻上前將我手里的行李奪去“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們就這樣完了!為什么啊?我們非要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嗎!?”
“事到如今……我們只剩下這一條路可以走”
“誰規(guī)定的!!誰說我們只剩下這一條路!!”顧早藻搖著我的肩膀咆哮
“因為……因為有一個女人,她為了救你,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你還要去找她離婚嗎?你要去找她離婚和我在一起嗎?早藻,人生不是只有愛情,有些東西就是得不到!我們的愛情也無法承受一個女人這樣的付出!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我抬起頭看著顧早藻的眼睛一點點變的絕望
他低頭不再看我,像是在蓄力,像是在做決定,像是在和身體里的兩個自己打架。無論他通過什么方式,我們能走得路只有一條。
我伸手撫上顧早藻的臉龐,他的頭發(fā)好像很久都沒有修了,有些長了,劉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我想吻他,吻上他肖薄的唇瓣,感受他的溫度,感受他的氣息。
但我知道,往后余生我對這個男人所有的想念、愛戀,都只能在腦海中進行。
“再見”
拉著行李即將離去的手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制止住。
“為什么?這簡直就像是老天和我們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依然,我們不要管別人怎么說,怎么想,好不好?”
我看向顧早藻的側(cè)臉“我們可以不管別人怎么說、怎么想,但我們過不了自己良心那一關。我曾經(jīng)……曾經(jīng)也想,即使面對輿論的指責,也要和你在一起,別人怎樣說關我什么事!只要不辜負自己就好。可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早藻,我們努力過了,為了在一起,我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們不后悔,好不好?”
顧早藻最終沒有再堅持,他沒有再阻止我,只是背對著我,不再看我離去的身影,我回頭看到那抹欣長、消瘦的身影愈發(fā)單薄,那一刻,我沒有忍住,淚水順著臉頰悄然落下。
那時,我以為我們的關系就此打住,畫上句號。可我忽略了人性的不甘心,不甘接受命運安排的因子潛藏在我們每個人的血液中,它翻涌鼓動,讓我們無法將往事當夢一場……